第12章 真实纺线（2 / 2）

屋里的动静引起了外面的注意，很快房门被推开，一个全副武装的灰色骑士冲了进来，在看见塞勒斯无恙后骑士取下头盔，露出下面蓬松柔软的金发，正是半吊子见习骑士璐比，

“你这家伙可真沉，要不是我你就要在屋顶过夜了，到底是吃什么才长这么高的啊。”

假小子嘴上抱怨，但脸上未褪的担忧之色和额前微润的发梢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思。

“谢谢。”

“所以你要好好感谢善良的骑士大人……嗯？你说什么？”

“谢谢你。”

塞勒斯的坦诚道谢出乎了璐比意料，她惊讶地看向塞勒斯，在对上视线后又慌忙别开头去，没有抱头盔的那只手绕着耳边的头发，声音反而没了刚才的气势，

“你知道就好……”

屋内气氛安静下来，喜欢闹腾的璐比罕见地噤了声，只是不停用余光偷瞄塞勒斯，塞勒斯回看她时假小子又会狠狠瞪他一眼然后扭开头，这让塞勒斯不禁怀疑奴隶契约解除后是不是会改变人的性格。

“这套铠甲很适合你，比屋顶上穿的那套要合身多了，不过似乎不是王国骑士团现在的款式。”

作为大人，塞勒斯不能指望让一个半大孩子来调节气氛，他率先选择了璐比最感兴趣的骑士话题来打破尴尬。

一提到骑士璐比立马来了兴致，瞬间把之前的局促和羞赧统统抛诸脑后，胸口的护心甲被她拍得梆梆作响，脸上露出一副“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表情说道：

“这是王国骑士团第五代骑士铠典藏款，这套灰白配色的代表着当时赫赫有名的封号骑士，灰鸦骑士雷伦·奥奇，据说雷伦俊美正直，全国上下无数女子为他倾心，甚至有战骸骑士都曾被他折服的传言，但是这份爱恋注定不能结果，你知道为什么吗？”

竟然不是儿童款吗？面对滔滔不绝的璐比，塞勒斯反而有了一种安心感，看来奴隶契约并没有影响到璐比，她仍然是那个骑士狂热爱好者。

“因为雷伦其实是一名女骑士。”

温和的声音插入两人中间，雪白长发让人一瞬间产生了屋内落雪的错觉，莎莉正站在门口，粉面含笑地继续说道：

“而且她还是一位来自戴尔佛平原的灰矮人。”

塞勒斯恍然大悟，怪不得以雷伦的骑士铠为模板仿制的铠甲在璐比身上那么合身，原来她是矮人啊。

感受到释然眼神的璐比脸上有些发红，咬牙切齿地看着拆自己台的莎莉，莎莉则仿佛没事人一样走到两人旁边，并没有因为假小子的怨恨凝视动摇一丝一毫。

“别看人家个子小，她可是能在那个有星辰骑士的年代中脱颖而出的优秀骑士！”

矮人的寿命普遍是2—45年，25岁以上的矮人就已经算是高龄了，现在骑士团中并没有灰鸦骑士，那位雷伦·奥奇就算是没有身死也应该隐退山林了，而战骸骑士如今仍旧活跃在安格里辛，既然她与灰鸦骑士同期，那她一定也经历过星辰时代，塞勒斯默默记下了这个信息，日后调查星辰骑士时也许可以从她那得到情报。

俊美的假小子吗？塞勒斯打量了一下璐比，以她为样板开始想象起灰鸦骑士的样子来，这两人在各种意义上都挺相似的。

“再说了，我可是才16岁，正处在发育的黄金阶段呢，等着吧，未来一定会长得又高又大的！”

璐比急切地想向两人证明什么，用力挺直了身板，别说塞勒斯，就是莎莉都比强撑起来的她高出一截。

塞勒斯不由得想起初到伯伦时遇见的冬将军特妮丝，她有着不逊色于北境男性的高大身材，配上一席银盔亮甲和刺骨严寒，宛若神话故事中的女武神，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来到边境呢？

“塞勒斯先生，你感觉怎么样？”

结束了和璐比的喧闹，莎莉转过头看着塞勒斯，虽然知道她的眼睑之下是一双苍白的盲瞳，但塞勒斯还是从背后泛起凉意。

“我感觉……”

昨夜的回忆涌上心头，就像是在艰难翻看一本书页粘连的书，博物志突然跳出，厚重的书页在塞勒斯眼前快速翻开，随着书页翻动，记忆中的阻塞与桎梏逐个打破，一直到博物志停留在“帝国的覆灭”时，塞勒斯已经完全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包括那反常的认知扭曲和莎莉最后冷彻心扉的话语。

塞勒斯捂住头，沉默半晌后慢慢把手从脸上滑下，指缝间灼热的视线让莎莉浑身一颤，

“莎莉·怀亚特小姐，我想我们可以谈一谈欧罗巴尔的故事了，它为何消失，关于它的一切又为何被抹去。”

莎莉的眼睛陡然睁大，惨白的眼中失焦的瞳孔剧烈抖动着，这是自她和塞勒斯见面以来第一次如此失态，就连娇嫩的嘴唇都褪去了血色，

“你为什么没有忘记？”

即使努力保持着平静，莎莉的声音还是不受控制地发颤，就好像塞勒斯的表现有违天理一般。

塞勒斯想起自己昏睡时梦到的过去，想起雨幕下落寞的老师，手不自觉地攥紧，

“因为我没有放开那条真实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