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哭声一片(1 / 2)
“轰!轰……”
“爹爹,娘亲……听邻居的李阿伯说,我们是不是都要死啦?‘死’是什么啊?很可怕吗?为什么大家都很害怕呀?”
一间不大的房屋里,响起一名女童好奇的声音。
稚童那天真浪漫的好奇与不解,与她爹娘此时面容苍白、望着屋顶瓦片的堂皇神色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屋内的妇女闻言,摸摸女童的头,勉为其难地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而这笑容,也只是一闪而逝。
女童没得到答桉,低头掰着手指头问道:“我昨天偷偷熘出门玩,看到李阿伯、李大婶、还有阿辰哥哥,他们都把自己用绳子挂在了门口上,他们在干嘛呀?是在玩什么游戏吗?为什么爹爹不让我看了呀?”
妇女别过头去,脸上掠过不忍之色,而她身旁的男子则是怒气冲冲地瞪眼喝道:“别再说了!”
女童吓得一抖,看着凶神恶煞的爹爹,有些害怕,“哇”一声哭了出来。
男子被哭声惹得更加烦躁了,便起身走出了门外。
他本想呼吸一下外头新鲜的空气,却没想到刚吸了一口气,入鼻的却是弥漫在周围的尸臭味。
男子痛苦地捂住脸,有些绝望地蹲了下去。
他知道,此时城中,选择自缢的,何止邻居李姓一家……
这里乃豫相城,是裴国治下的一座城池,距离国都也不远,乘坐战船的话,约莫一个月的时间便可到达。
该城规模颇大,城中本也十分繁华。
但此刻,城内全无以往人声鼎沸的热闹景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愁云惨澹。
一股浓郁的对死亡的恐惧,萦绕在城池上空。
“轰!轰!轰……”
伴随着城外一次次攻击护城大阵发出的轰然之声,这些恐惧也一下下地震在城中百姓的心头上。
从驻守豫相城的守军拼光了最后一兵一卒,只能靠护城大阵防御以来,他们已被大周围困了七天。
所有人都深知裴国上下皆是自身难保的境况,援军什么的,是想都不用想了。
城池上空的护城大阵,已经能够肉眼看到了镶嵌在空气中的裂纹,哪怕是没有修行过的人,也知晓这个阵法撑不了多长的时间了。
他们更知道,这次战争以来,大周铁蹄碾过之处,无人生还。
因此,从被围困那日起,他们便知自己是在等死罢了。
这些天每时每刻都恐惧折磨着,如同钝刀割肉,让不少人选择与其等大周破城进来,被其残忍杀害,不如趁现在还活着,丰丰盛盛地吃上最后一餐团圆饭,然后一起赴死。
近几日来,被围困的城中之人心神崩溃的人一天比一天多,选择自绝的人也越来越多。
整座豫相城,压抑不已。
而令人惊讶的是,压抑的可不止是城内,城外的围困者们,气氛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周铁蹄这两个月来令人闻风丧胆,在外人想象中,他们人人都是杀人狂魔,应当个个都威风凛凛,对人命不屑一顾。
但此刻,除了在攻击大阵的修行者外,在城外扎营列阵的兵卒们,个个神情憔悴,如同行尸走肉般麻木地看着高耸的城墙,眼中尽是血丝,没有一丝精神气。
这哪里像是连连打了胜仗的军伍?
除了极个别目露精光,舔着嘴唇涌现嗜血杀意的兵卒外,绝大多数兵卒看着裂痕越来越多的护城大阵,心中无比抵触,甚至在心中暗暗祈祷,不要破阵才最好。
他们,已经不想再杀人了。
哪有人是天生就爱杀人的狂魔呢?
哪怕是见惯生死,在战场上再勇武、杀敌无数的战功赫赫之人,在连续屠了十来座城后,心神也几近崩溃了。
两国的军队对垒,士兵死于战场,是他们的荣耀与归宿。
不管对战时厮杀如何惨烈,双方的兵卒死再多,他们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可屠戮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又是另一回事了。
襁褓中的婴童的哭声,垂髫稚童在看着大刀落下时的懵懂目光,憨厚农夫的求饶,古稀老人眼中的卷恋,于每个午夜梦回的时分,都会向他们讨债,让他们夜不能寐。
大周军伍中,不少人选择了当逃兵,想让自己手上的鲜血沾得少一些。
可最多半天的时间,他们的头颅便会被悬在军营最显眼的地方,以儆效尤。
城内的人不想死,却无法活。
城外的人不想杀,却只能被逼着一次次拿起屠刀。
这场中土之乱,便是如此怪异。
生与死的选择权,不在双方的手里,而在于大周军伍中都随行的一名修行者手里。
而那人,此时便停在半空中,目光兴奋地看着豫相城。
似乎不是在看一座城池,不是在看一群活生生的生命,而是在看……炼丹的原料。
他乃摧心阁的长老,只是吞下了瞒天珠,此时伪装成了仙缘篇的修行者。
他的境界在藏于大周各大军中的修行者里,算是名列前茅的,已经到了七境初期。
七境的修行者对凡俗军队的威胁实在太大,所以这一路上,他才摧枯拉朽般连破城池,打到了离裴国国都只剩几座城池的距离。
据他了解,他的速度是最快的,而且说不定可以第一个打入裴国国都。
这让他很是兴奋,巴不得此刻就攻破豫相城,收集完精血后继续行进。
可惜豫相城已经接近裴国的中心腹地,防御阵法做得不错,所以要耗费多一些时间。
不过,也快了。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残忍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