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二合一(1 / 2)
(一)顾家往事
“你姓顾?”汤县令突然开口向面前的顾青彦问道。
周围的人都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县令大人为何要这么问,就连顾青彦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只说,“是的,我姓顾。”
汤县令点点头,那应该就是了,他接着问道,“顾绍安是你何人?”
顾青彦一惊,“乃是家父。”
汤县令虽然之前已经猜到了,但此刻听到确认仍然是一阵惊喜,连忙问道,“你怎么到此了?你父亲他可同来了?”
随即意识到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周围好多人看着,于是转头就对随行的下属们说道,“我和这小顾夫子有些旧识,你们就别跟着了,让我们单独说说话。”
转头又对顾青彦说,“你们现在住在何处,我们过去细说。”
顾青彦听到这话,心中也颇是好奇,想知道这是何人,竟然知道自己的父亲,并且看着不像有恶意的样子,于是带着汤县令就向自家的房屋走去。
其余人自然识趣地没有跟上,心里则在嘀咕,这顾夫子竟然和县令大人是旧识,尤其刘村长,没想到还会发生这一遭,一时也不知道这对他们村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你们就住在这儿?”汤县令见着眼前两间简陋的茅草屋,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父亲可在里面?”
顾青彦此时已经知道这汤县令原来是父亲的旧友,曾经还受过父亲的资助和恩惠,原本一直有在通信的,但后面因为汤县令来了庆国后才无奈断了联系。
他小时候甚至还见过汤县令,那时候汤县令上京赶考,就是借住在顾府的,只是他还太小忘记了。
如今因为他和他父亲长得颇为相像,加上又说姓顾,汤县令这才认出了人来。
此时见这汤县令还以为他父亲也在,满心高兴地想着要见到老友了,顾青彦一时竟然有些不忍说实话,不过都快到院门口了,还是说道,“汤伯父,我父亲已经去世了。”
“啊?”汤县令不由得止住脚步,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我们虽然断了几年书信,但我知道你父亲身体可是好好的,怎么会,怎么会?”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只见那一抹温和从眼前少年的眉宇间流失,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隐隐透着一抹憎恶,“父亲他为奸人所害,污蔑他叛国谋逆,被狗皇帝下令斩杀了!”
已经过了近半年,再说出来,他心里的恨意还是无法平息,想他也只是十几岁的少年郎,父母早亡,相依为命的父亲忽然被抓被斩,而他来不及反应又被迫逃离,此时心态没有崩溃已经算是他坚强了。
听了这话,汤县令更是震惊得瞪大了眼睛,“这这这,怎么可能,你父亲最是正直和忠君爱国的,怎么可能会叛国谋逆?”
他和顾父同乡,当年一起考中举人,自己蹉跎后一直不得进,但顾父则顺利考中进士,还一路官运畅通,心里多是对朝廷和皇帝的感激,怎么可能去叛国,他怎么都是不信的,完全说不通啊,他叛国为个啥呢。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顾青彦说道。
其余的他也不想多说,左右不过是官场站队倾轧那些。
这几年他父亲看不惯几个皇子斗来斗去,完全不顾下面百姓的死活,很是谏言了好几次,不知道就得罪了谁,竟然陷害他叛国谋逆,老皇帝竟然那么昏庸,都没有细查竟然就定罪判了,一个品官员就如此轻易被斩杀了,多么讽刺啊。
“能臣良将纷纷被害,庸碌无能之辈窃居高位,那大金已是亡国之相!”他叱道。
其实他很聪慧,刚考中秀才那年便看出了这一点,那时他就劝父亲激流勇退,却被一心忠君报国的父亲斥了一顿,没想到几年后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汤县令见他神色有些不好,连忙稳住自己的心神,拉着人进了屋子里,也不嫌条件简陋,就在床沿上坐下,安慰道,“你父亲,这也算是以身证道了,我多年前就和他说过要小心说话小心行事,是他自己不愿的,想必他也知道危险,只是忍不住为国为民多说一些,好在你还好好活着,也算是对他最大的安慰了。”
顾青彦此时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平静地说道,“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父亲是为了维护正义之道而死,虽然我不认同他所求之道,但我尊重他的选择。”
听到这话,汤县令不由得点点头,赞赏地看着眼前才十六七岁的少年,见他眉眼间已经颇有些坚毅,遭此大变,还能有如此心境,属实是难得,可见绍安兄把孩子的确教得很好。
随即想到刚才县丞所说的,他不由得赞叹道,“刚夸你写得一手好字,我还不信,但现在我信了,因为你父亲也是一手字写得非常好,我还笑说过他能次次考中多半是因为这手好字。”
顾青彦这时候才想起来确实有个汤伯父一直和父亲通信,此时听到他说起父亲以前的事情,一时觉得颇为亲切。
汤县令随即又问道,“你怎么没去你外祖家?反而来了庆国这里?”
“我娘已经去世那么多年,外租父和外祖母也都已经过世,便和外祖家已经少了联系,加上当时情况紧急,又听说南边正在遭灾,就一路向北,来到了此处。”顾青彦解释道。
听说当时还有人追杀,汤县令恨恨地骂道,“那些个祸害!害国害民!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谁挡了他们的路竟然要人性命,还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他也没想到短短几年,大金的官场就已经混乱成这样,不过其实他离开时候已经有预兆了,选官用官不看真才实学,全靠行贿受贿和谄媚,这才逼得满腔抱负的他不得不离开。
他拉回思绪,继续关心地问道,“我记得年前你便考中了秀才,你父亲还特意在写给我的信中提到了这事。”
顾青彦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透露你是有功名的,庆国如今正是缺人才的,你这秀才身份去县衙谋个职位是肯定能谋到的,说不定我们就能提早见到了,不过现在也不迟,看你想不想去县衙,你可以来我手下先做个事,或者想去别的县我也有几个好友可以去打听打听。”
顾青彦摇摇头。
“也是,你父亲说你聪慧不输他当年,当年十四岁便考中秀才,要是没有生变,估计现在已经考上举人了,在庆国,如今举人便可直接选官,要不你还是继续读书吧,考个举人甚至进士,今后的起点更高,如今小小年纪就去做事确实有几分不足不美。”汤县令颇有耐心地说道。
顾青彦再摇摇头,放慢语速认真的说道,“我已经很久没看书了,无心再科考,只想在这乡村里做个夫子,能养活自己便行。”
他虽然想通了父亲是“求之有道,得之有命”,但免不了自己心性有些受到影响,有些心灰意懒起来,在他看来,官场处处是纷争和尔虞我诈,他不想参与其中。
“年纪轻轻怎么可以说这种话?”汤县令板起脸来训斥道。
这一声骂惊了顾青彦一下,不过他并没有生气,因为父亲也如此训斥过他,当时他见父亲整日为官场之事愁苦,也曾说过类似自己不再科考的话,父亲便训斥他。
只是如今他心意已决,不再想科考或为官之事,因此这训斥也没有动摇了他。
汤县令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想他年纪轻轻便遭此人生大变故,一时想岔了也是自然的,又放缓了语气说道,“你如今休息一下也好,调整一下心态,乡试在后年,你若想通了,再来准备也还来得及,今年县里应该会重启县学,到时候你若想通了想继续入学,尽管来找我,你本身就有秀才的功名,进县学是没问题的。”
说着他打量一下四周环境,又在身上掏了半天,只找出来一块碎银子,塞给了顾青彦,“我身上没带甚么财物,就这个你先拿着,等回去后我再送一些过来,你怎么说也是京城长大,你父亲虽然为官清廉,但好歹品大员,你如今这里也太艰苦了。”
顾青彦拒绝道,“我现在做夫子能养活自己,不差钱的,不需要您的接济,如果实在过不下去,定会来开口的。”
汤县令见他坚决,便也没有再勉强,“你这学堂开得挺好的,有教无类,也算是造福一方了,你能安心在此处教学,算是解了我的大烦恼了,只是你年纪轻轻便囿于此,我到底于心不忍,庆国如今和大金完全不一样,玄明帝是一代明君,希望你还是尽快想通。”
两人又是细说了一番,直到外出摘野菜的瑛娘回来,这才一起回到了学堂处。
此时刘村长他们还等在那外面,见二人回来,顿时一喜,迎了上去。
“这小顾夫子,是我一老友的儿子,没想到竟然来了我们永安县,还当上了夫子。”汤县令笑着解释道。
众人连连说竟然有这等缘分。
顾夫子去上课了,学生已经自学够久了,他要进去再上课教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