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1 / 2)
那天,金阙破天荒的喝了很多酒,他喝,张柏菱也喝,他眼看着其他人醉的瘫倒在桌上,挨个叫楼下等候的下人来接,自己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摔下来三次以后,他终于爬上来城墙,坐在高高的墙上,吹着春寒料峭的风,他不再是那个铁石心肠的特工金阙,他现在只是个感情受挫的男孩。
第二天早上。当有人发现金阙不见了的时候,他已经吹了一夜的风。
高天雄背着晕倒的金阙从城墙上下来,放回了家中的床上。
他烧了三天。每天像是被梦魇折磨般睡不安生。高世泽并不知道怎么了,张柏菱知道以后,告诉了安夕文。女人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了一抹悲痛的苦笑
但折磨他的正是从前那些支撑着他的,他所珍重的回忆。
1921年的秋天,青岛已有些渐渐冷下来,秋风裹挟着湿气,让人不禁怀疑这寒冷直入骨髓。
有的行人已经早早的裹上了棉袄,妄图抵御湿冷的风。
两个小乞丐穿的单薄,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姐姐,我好冷啊。”小男孩拉紧了衣角。“忍着点,姐姐抱着你,抱着就不冷了,等我们讨到今天的饭,就回庙里去。”
女性的青春期比男性来的要早,虽然只差了一岁,但小女孩已经比小男孩高出一个头了。
冻的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就是金阙,那年冬天他刚刚十三岁,一个外地人带来的瘟疫病倒了整个村子的人,当地的官员知道以后,并没有派人赈灾,而是派人将整个村子烧了个精光。几百号人葬身火海,只有他因为没病,替全村人去河边打水侥幸逃过一劫,从北戴河边流浪去了青岛。
也在那一年,安夕文全家被一伙借着三民名义的暴徒入室明抢,反抗不过后全家遭歹人杀害,安夕文的父亲把她送到房梁上,她躲在上面,眼睁睁的看着爹娘和爷爷奶奶被人用刀刺死,却一声也不敢吭。只听见那歹徒骂骂咧咧的“*的,以为这落魄旗人家里藏了什么宝贝呢,白费老子时间。”随后扔了一把火,毁掉了这个她生活十四年的地方。
她从北平偷偷搭上一辆不知终点的火车,来到青岛。
两个年龄相仿,身世相近的孩子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相遇,从此相依为命。
那个时候的安夕文就是个美人坯子,初来的时候,许多不怀好意的人都想带走她,金阙带着她玩了命的逃了一次又一次,后来实在逃不动,安夕文就每天在脸上抹点泥巴,叫人看不出相貌来。
十几岁的女孩,正是爱美的年纪,却要为了生存遮住自己的脸蛋。
金阙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让安夕文过上好日子。“姐姐,将来我可以娶你吗?”
“小笨蛋,等你长大的时候叭?姐姐会等着你的哦。”
两个孩子在破庙的一层稻草上相拥而眠。
午夜。安夕文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她的气管终于受不了骤然变冷空气的折磨。
金阙惊醒,他猛的想起安夕文是有哮喘的。“姐姐,我去帮你找药。”金阙抓起不能叫做鞋的鞋,套在脚上。
“傻…咳咳……别去…咳…………姐姐挺一下……咳咳……就好了。”
金阙已经跑了出去。
可是,金阙连明天的饭都没有着落,怎么能买到药呢。想到破庙里苦苦挣扎的安夕文,金阙还是忍不住动了歪心思。
他在街角,看到了一家没有关门的药铺。蹑手蹑脚的摸了进去,他认字,从前父亲是前清的秀才,自小就教会他识字,还给他起下“青书”这么一个文绉绉的名字。
他看向柜台上的药,慢慢伸手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