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1 / 2)
纵马行驶到河边,卫九背着宁雪滢跨下马,解开绑缚的麻绳,分开彼此,又拿出马背上褡裢里的斧头和铁罐,径自走到冰冻的河面上,用力凿开一个窟窿洞。
看着男子撸起袖子独自忙活的身影,宁雪滢拢好氅衣走过去,“要做什么?”
用铁罐打上水,卫九头未抬地解释道:“水囊空了,还有一段路程,怕你......”
怕你口渴。
舌尖抵了抵上颚,卫九止住话音,凤眸微颤,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诧异。
默不作声地灌好水囊,他又拿出褡裢里的馒头,不由分说地塞进宁雪滢的嘴里,丝毫不温柔,甚至有些粗鲁,像是在用粗鲁抵消内心泛起的异样。
宁雪滢拍开他的手,背靠马匹小口吃起来。
毕竟是馒头,吃了几口就觉口渴,宁雪滢看向卫九,“夫君,水。”
这是要他喂她?
真娇气。
腹诽一句,卫九拔下塞子,掐住她的下颔灌入一口水,气势汹汹的,手上动作倒是轻柔了不少。
馒头硕大,宁雪滢吃了一半自然而然地递到卫九嘴边,“夫君帮我吃。”
馒头被咬成月牙形,边缘留有淡红的口脂印,卫九呵一声,向后避开。
他从不吃剩饭,何况是她的。
被当面拒绝,宁雪滢有点淡淡的失落,但面上不显,又小口吃起来。
别浪费。
不知为何,她觉得此刻的丈夫与刚刚有些不同,甚至有些陌生。
可他不会是卫九,卫九是不会来救她的。
看她香腮鼓鼓,卫九夺过来,三两口吃了下去,又重重揩去她唇角的馒头渣屑。
吃猫食的,吃个馒头都这么费劲。
宁雪滢并非吃不下一整个馒头,而是因受到惊吓没了食欲,还有些反胃,才勉强咽下几口果腹。
投桃报李,她也替男人揩掉唇上的渣屑,眉眼弯弯的,温柔婉约。
卫九觉得刺眼,转过身不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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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房暖黄的灯火下,长鬓短须略显粗糙的中年男子挽起衣袖,在灶台旁忙前忙后,用寨子里最后一点儿面粉亲自做了碗手擀面。
季懿行被绑在柱子上,被强行喂下一碗面。
“你敢喷出来试试?”尹轩捂住他的嘴,哼笑地威胁着。
粗粝的手背满是皲裂和冻疮,眼尾的笑纹也比同龄人要深得多,当年那个富有书卷气的悍将,是如何一步步变糙的?
季懿行吞下一口面,扭头看向空旷的橱柜。
“你吃什么?”
“很久没的吃了。”
季懿行轻嚷道:“没的吃先喂饱自己啊,喂我干嘛?!”
“你是我儿子。”
“我不是!”
像是个对待混小子的慈父,尹轩眉眼温和,一筷子一筷子地喂着面条,之后解开麻绳,拉着人向外走。
双手被缚,任凭季懿行如何拧腕都无济于事。
这时,有饿肚子的部下冲过来,挡在两人面前气势汹汹道:咱们都没的吃了,寨主还每日给这个囚犯好吃好喝,莫不是想借此巴结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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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尹轩,无人知道季懿行的身份。
其余部下也看了过来。
悍匪心狠是出了名的,难驯,又随时会起内讧。
“杀了这小子,让宁嵩和禁军看看咱们的厉害!”
“拿这小子向禁军换粮,要么直接剥干洗净给兄弟们做下酒菜!”
听此,季懿行深深意识到,若非没有尹轩多日的庇护,他早被这些凶狠的悍匪剁肉充饥了。想到此,他有些反胃,弯腰干呕起来。
尹轩替他拍拍背,又看向最先冲过来的部下,猛地抬腿踹向其肚腹,毫不留情,出其不意。
部下飞出一丈远,趴在地上咳出血。
“老子想对谁好,用得着你们同意?识相的就散去,不识相的......”尹轩扣了叩手腕,“要么滚出山寨,要么杀了我另立寨主。”
部下们面色各异,当真有人转身离开,身后跟着三五个喽啰。
尹轩高声道:“寨中缺粮,已不足以维持生计,人各有志,你们想走就走吧,但兄弟一场,老子想给你们一个忠告,咱们虽是匪,却也是人,昔日劫富济贫是为了生存和道义,如今即便落魄,也不该反噬良知去祸害山下的百姓!违令者,就算拼了这条命,老子也不会放过你!听清楚了吗?!”
警告声回荡在夜风中,无一人应答。
季懿行看着落寞的尹轩,心口积压的大石沉甸甸的。
原来,这座山寨的人是劫富济贫的山匪。
原来,他从不祸害贫苦的百姓。
他不允许部下掳掠民女,是因为感同身受吗?
是夺妻之恨促使他落草为寇吗?
当晚,季懿行躺在草垛上了无睡意。
尹轩真是他的生父吗?不是的话,为何掏心掏肺地对他?
正沉思着,左腿不知被什么咬了一口,传来剧痛,他“嘶”一声撸起裤腿,腿肚上赫然多了个血红的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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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懿行从昏睡中醒来,发觉自己躺在窗明几净的居室中,床畔烧着火盆,里面传出芋头的香气。
一人坐在床尾,正在为他清理伤口。
“别!”
尹轩吐出一口黑血解释道:“山上有毒虫,若不及时吸出毒液,你会残废的。”
又吐出一口黑血,尹轩挤出药膏为他涂抹在患处。
季懿行头一次在忠孝上倍感煎熬,“跟我一同上山的两个人呢?”
“放心,有我在,他们暂且无事,过两日就没准了。”
“何意?”
尹轩漱了漱口,惨白着脸躺在床尾,“我手底下的人全是莽夫,是匪,匪哪有忠义可言?寨中无粮,他们早晚会食肉的。”
肉?
并非鸡肉、鸭肉、鱼肉,而是......季懿行品出了不同的含义。
胃部再次不适,季懿行费力坐起身,看向倒在床尾的尹轩,“你手里还有火铳吧,我劝你快些摧毁掉,以免寨中内讧,引火烧身。”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