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后院的屋子（1 / 2）

已经八岁的刘煜从不敢去自己家的后院。

后院有一间小屋子，屋子后面有一株柳树，只有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刘煜才会在娘的命令下不情愿地去薅嫩柳叶做菜吃。

有时候娘会问：“小傻瓜，后院为什么不愿去啊？”娘还不忘摸摸他的头。

“就是不想去。”刘煜有些难为情地说。

其实后院并没有什么怪物，也没什么吃人的猛兽，只是那株柳树比寻常的柳树都长的高，长的大，把后院的阳光都给遮住了，显得有点阴森而已。

而在所有不见阳光的地方，最恐怖的就是那间柳树下的小屋。

那间屋子，从来没有见里面住着人出来过，只是偶尔传出几声平稳的猫叫。

在这种艰苦的年月，每一粒粮食都显得弥足珍贵，而娘每天午饭之前，都从每一盘菜里面挑出一些，送到屋子门口，晚饭前去收拾碗筷。

听爷爷说，里面住着的是他的亲弟弟。

很久以前，一到晚上，天上都会有一个发白光的东西出现，有时圆，有时缺，叫做月亮。

现在的晚上，抬头向天空望去，只能看见一些聚集在一起的碎片和光环。

刘煜没见过月亮，只是从爷爷嘴里听说的。

灾难还没有降临的时候，很多闲的没事做的人，都会在晚上去欣赏它，兴致高了还会用语言去赞美它，现在这些赞美之词虽然还有零星几个人记得零星的碎片，但是大多数人对这些已经没有兴趣了，大多数人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活下去。

爷爷说，灾难发生之前，那个叫月亮的东西挂在天上，特别亮，特别圆，走在田埂上都不用点火把。

那个时候，爷爷跟刘煜一样只有八岁，他的亲弟弟只有五岁。

时值深秋时分，是稻子收获的季节，爷爷的父母抢收稻子。

父母在田埂上匆匆用完冰冷的晚饭，继续去割稻子去了，而爷爷他们兄弟俩只是两个小不点儿，帮不上什么忙，不添乱就是他们能做的最大贡献。

两个小屁孩虽然什么都不懂，却也要打发无聊的时光。

两兄弟也很懂事，尽自己所能去捡掉落在田里的稻穗。大人们在稻田里走得越来越远，而两兄弟也越来越觉得劳累。

就在此时，圆圆的月亮悬挂在天空，越发明亮。两兄弟找了个田埂，躺下休息，一边聊着童真的天，一边欣赏着又大又圆的月亮。

可能确实有点累坏了，两兄弟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现在，爷爷年纪有点大了，喜欢提及往事，而在所有往事中经常絮叨着没完的不是灾难降临的那段时间，而是他和他亲弟弟躺在田埂的那天晚上，老是自责说：“是我没有照顾好他。”

那晚，爷爷被父母的呼喊声惊醒，“你弟弟呢！”父母急切地问。

爷爷睡眼惺忪，指着身边说：“不在那里吗？”

“哪里？！”

爷爷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身边居然空空如也，他一脸疑惑。

那天晚上，父母发动了全村人，点着火把找了一个晚上，都没有找到。

有人说被野兽叼走了，也有人说被人贩子偷走了，也有人说是爷爷他弟弟自己先睡醒了，到别处去玩迷了路，饿死在荒郊野岭了。各种说法五花八门，但是爷爷一家人总认为爷爷的弟弟只是走丢了，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从那以后，家里的门从来没有关上过，怕爷爷的弟弟回来没有门进，不管农活多忙，家里都会有一个人守着，怕他回来找不到家里人。

有的时候爷爷淘气，他的父母会说出“都怪你没有照顾好你弟弟！”这样责怪的话。“是我没有照顾好他。”就成了爷爷的口头禅。

听爷爷说，在四十年后，他成家立业，他的父母也带着他弟弟的遗憾去世了。就在爷爷父母去世那一年，一个平平无奇的晚上，大人们口中的灾难降临了。

那晚也是月圆之夜，月亮也是特别圆，特别亮，泛着暗红色，有些瘆人。暗红的月亮上时不时闪着耀眼的火光。

熟睡中清醒过来的人们望着窗外，以为是外面在打闪电，而有些经验的人发现只有闪电，没有雷声，都觉得奇怪。胆大的人出门观看，才发现是月亮在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