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我想起了以前逛动物园的时候,大型猛兽都会被孤零零安置在高墙之下,我们只能透过一块强化玻璃去观测那些狮子、老虎、棕熊的动向。
人们肆无忌惮地拿着手中的食物去挑逗曾经的王者,享受安全距离之间那种君临天下的快乐。
兽焉非兽,但伏囚也。
如今没了牢笼,那巨兽就离我咫尺之间,方圆十里内仿佛都是它的猎场,即使我奋力奔跑也是插翅难逃!
我紧紧地闭上眼,手心竟然被逼出了一滩汗液,一滴一滴顺着掌骨打到了地面。
吽——吽——
阵阵喘息声从它咽喉中传出,像是饭前虔诚的祷告。
我已准备赴死,心中默念着所有搜集到的信息,等着醒来后报之众人。但直过半晌,它仍然没有下嘴。
我颤巍巍地打开双眼,发现它竟已收起了口舌,不断地用鼻子反复在花丛前搜索着什么,完全无视我的存在。我壮起了胆,把手缓缓举高,然后停在它的面前左右挥动。
它仍然不为所动。我憋了口气,徐徐把手伸出了葵花丛外。
嘶——!
它突然把头一扭,那如弯月般的獠牙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细长的寒光。我吓得一哆嗦,赶紧把手收了回去。与此同时,我的手臂绽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像四处散开的咒印瞬间染红了我的半个身躯。
它看不到葵花丛内的东西!
顾不上疼痛,我展开双臂作防御状,一步一个脚印,往我途经的道路撤去。直至退到了另一条圆线的轨道上,它依然径自舔舐着自己的利爪,头都不抬趴在地上。
夜幕真正降临,薄如纸翼的光芒撒满了整个大地,向日葵们开始放下高傲的头颅,背对残月,一声不吭。
我调整了状态,转身继续赶路。
一棵棵倾斜的柳枝在我眼前舞动,那繁茂的叶子就像一顶顶假发扣在了枝端,旁边的湖面被拨起圈圈涟漪,连倒映的月牙都被打乱了身姿。
我揉了揉眼睛,瘫跪在了地上。
我走出了迷宫的外围!
突然那个声音又敲开了我的耳畔。
“我~说我能~追~得~上……”
我环顾四周,广袤无垠的草地上荒无人烟,除了我之外并无他人。
“你~还~是~来~了。”
“谁!?你到底在哪?”我不停转着头,嘶哑的声音濒临崩溃。
这时,十二三米远的一棵柳树后面露出了一双手臂。
它们吃力地攀爬着,十指像是插进了土壤里才能够借力,每一个画面都像极了泥沼中的鹳类。
没过多久,便出现了一颗人头。
是上层梦境的干尸!
他的躯干像是临时拼凑而成,动作显得非常怪异,每爬一步骨架都会在这个静谧的黑夜底下咯吱作响,远远看去,就像是扯着长线的木偶人!
那被淋湿的头发不断浇打着草地,然后化作一道血路,瞬间侵蚀掉他身下的那一片青绿。
一时间那草皮就像是感染了瘟疫,径直朝我奔了过来!
“你~知~道~我~是~谁……”
“贤德?贤德是你吗贤德?”
“是……或……不是……”那干尸终于爬出了树干,他转过身子面向我,打折的四肢以肘朝天,那趴姿犹如停靠在叶尖准备进食的蚂蚱。
我的脚下一片猩红,血色的草地迅速朝着四面蔓延,直至吃光了大陆上的整片月光。
此刻天与地被拨开了水火不容的色彩,面上黑靛,指下赤潮。
“你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我稳住了心气,厉色问道。
“我~没~有~杀~人……”
“这是你亲口对我说的!!”
“我~真~的~没~有~杀~人!”那具躯体开始战栗,把手抬高举向了我,“我……我……”他好像有话要说,喉结顺着干瘪的脖子上下极速滑动,却再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轰隆——一声巨响,天际裂开了无数条缝隙,强烈的光线一束一束从里面溢了出来。
这层梦境也开始崩塌了!
“你把砍骨刀藏哪了!?”我看着逐渐碎开的天空,知道时间所剩不多,便硬撑着站了起来,朝他大声质问。
在开始实验之前,符主任把实验动机告诉了我。从去年八月到今年三月,短短七个月的时间,南山市便发生了十多起命案!
我曾听闻过这一系列案件,说是连环杀人案,因为被害者的死因大同小异,在和凶手对峙当中曾经有过不同程度的反抗,各个肢体都存在着挣扎后的伤痕,颅首两双瞪大的双眼也证明了他们死亡时都经历着非人的痛苦。
但尸首无一例外被一一肢解,而手指头也不知所踪。除了被害者,在命案现场搜查不到其他人留下的任何痕迹,头发,血液,指纹,就连监控都被逐一破坏,这些最直观的证据仿佛从没存在一般,随着侦破的进程一起石沉大海。
唯一的突破点就是法医的验尸报告,里面提到尸体被肢解时切口越来越不平整,但切割的纹路却极其相似,凶手从头到尾持有的应该都是同一件凶器。
而我在红色房间看到的那把钝刀,势必跟整个命案存在着关联。
但遗憾的是,直至今日这把凶器都还没找到。
而最后一起“出租房一家四口灭门案”,当警察赶到第一现场时,却意外发现贤德独自一人瘫坐在血泊之中!
他作为主要嫌疑人被逮捕,之前消失的指头不久后也在南山渔港的海域中打捞而出,但因为没有经过真空处理,手指早已发泡腐烂,无法作为直接控诉凶手的呈堂证供。
而且在审讯的过程当中有了精神疾病司法机构的介入,导致多次庭审结果不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