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忘记(1 / 2)
大福晋气不过, 去找三福晋算账,却被人家轻飘飘几句话给打发了。
三福晋说:“大嫂,做人不能太贪, 老太太跟着长房,老太太的体己银子我们可是一文钱没要。这些年老太太手里有多少银子,我们不知道, 大嫂还不知道吗?三房不要老太太的银子, 怎么也要在其他方面补偿一下吧, 不能世袭的爵位给了长房, 孝顺的名声给了长房,老太太的银子给了长房, 三房赔本赚吆喝吧!”
大福晋被怼得哑口无言,又极孝顺, 回家也不敢问老太太,就此生生忍下。
从前有三房撑着, 长房从来不用为吃穿用度发愁, 如今分了家, 才知道什么叫柴米油盐贵。
索尼老爷子世袭的爵位是给了大老爷,可空有爵位没有实职,仅靠那点年俸连吃喝都不够。
分得的田地都是上交租,今年的租子已经交了,三福晋好像忘了这事,大福晋根本不知情,于是一文地租也无。
铺子就更气人了。账上看着有钱,一问才知道不是欠款就是实物,反而还倒欠了几个掌柜和几十个伙计的工钱。
佟佳氏建议关掉那几个赔钱的铺子,比如皮货铺和成衣店, 将铺子租出去吃房租,旱涝保收。
可几个店铺的人拖家带口来哭闹,大福晋爱心泛滥,不但没将那几个铺子关了,反而让佟佳氏拿钱把欠掌柜和伙计们的工钱给补上。
于是店铺不但没有收益,每月还要往里搭钱。
“三叔怎么说?”郝如月知道长房是个大包袱,可皇后才薨,国丧刚结束,三房就火上房似的甩掉长房,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常泰憨笑:“分家的时候三叔也在场。”
那就是赞同了。
也对,之前皇后健在,长房尚有利用价值,为着三叔的仕途,三房绝不会提出分家。
如今皇后薨逝,她入宫,三叔多半以为皇上会纳了她,即便当不了皇后,至少也能是个宠妃。
结果她只封了女官,还揽了抚养太子这个费力不讨好,且风险极大的差事。三叔并不看好,甚至害怕受到牵连。
这时候三婶提出分家甩包袱,三叔求之不得。
只要分了家,便能隔绝风险。
若她将太子养得很好,长房将来风光了,三房能跟着沾光。若她因此获罪,长房受到牵连,三房也能想办法把自己摘干净。
这一手算盘打得极妙,郝如月都想给索额图拍手叫好了。
“大哥,你让额娘和大嫂她们放心,我在宫里不缺钱花,前几日皇上还从私库里拨了五千两银子给太子。”
郝如月将那一沓银票塞还给常泰:“这个我用不着,你拿回去。”
常泰见妹妹跟着太子有钱花,便也没有坚持。毕竟家里并不宽裕,佟佳氏每天都在为入不敷出发愁。
将这沓银票塞回去,郝如月又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两张递给常泰,常泰打开看去,吓了一跳:“妹妹,这是……”
“这是两千两银票,皇上额外给的,想让我帮忙买一种稀罕的药材。”
说到这里郝如月故意压低声音:“哥哥,这件事要保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皇上知。便是皇上当着外人问起,你也不能说真话,能做到吗?”
常泰看看手里的银票,心说如月进宫之后,家里统共只给过她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再没有多的了,这两千两只能是皇上给的。
既然是皇上派下来的秘密任务,别说是给钱,便是不给他也得想办法孝敬啊:“妹妹,你说吧,让我做什么?”
郝如月神神秘秘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常泰睁大眼睛看向她:“那些都不要钱,随便给点吃食就能拿到,这两千两……”
郝如月朝他眨眨眼:“皇上心诚,给你你就拿着,把差事办好就行。”
常泰想分一张给郝如月,郝如月不要:“我跟着太子不缺钱,皇上刚给的五千两还不知道怎么花呢。”
等常泰将银票收好,郝如月想了想又道:“咱家不是分了皮货店吗,哥哥下次换班帮我带点羊毛进来。”
常泰听得云山雾罩,总感觉妹妹自从大病过一场之后变得不一样了,具体哪儿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宫里什么好皮子没有,妹妹要羊毛做什么,那玩意儿又膻又骚,仔细呛着太子。”
羊身上除了羊肉,便只有羊皮可用,羊毛褪下来便扔了。只有路边的乞丐才会捡了那难闻的羊毛,塞进衣裳里冬天御寒用,离老远都能闻见臭味。
这也是郝如月临时想出来的生财之道,不确定是否可行,便没解释:“哥哥去办就好了,别问那么多。”
还是那副娇蛮任性的样子,哪里有什么变化,常泰无奈只得答应下来。
等到常泰下次换班回宫,郝如月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芍药拎着一包袱据说洗过,仍旧臭烘烘的羊毛,走在郝如月身后,边走边问:“姑娘,这羊毛是做什么用的?”
郝如月回头:“给太子做冬衣用。”
芍药“啊?”了一声:“羊毛也能做衣裳?”
她真是闻所未闻。羊毛这么臭,便是真能做衣裳,人穿上也要被熏臭了吧。
太子那样小,可别被熏出个好歹来。
回到慈仁宫,郝如月拿出一包同样臭臭的粉末递给芍药:“让人用这包粉末把羊毛泡上,泡……半天吧,之后清洗晒干备用。”
可怜芍药被羊毛熏了一路,此刻又被粉末辣到眼睛,忙应是退下。
这身衣裳是没法要了。
吩咐完芍药,郝如月又问丁香:“宫里哪里有纺车?”
丁香虽然疑惑,但比起清洗羊毛,她明显更想去找纺车,便道:“针工局肯定有,奴婢这就派人寻一台过来。”
有了羊毛,有了纺车,还缺一个纺织女工。索性从乾清宫调拨过来的宫女中有人曾经在针工局当差,很快纺织女工也到位了。
翌日,康熙给太后请过安,到后殿看太子的时候,正好赶上郝如月指导宫女纺线:“对,把羊毛当成棉花,毛线尽量细,能纺多细就纺多细。”
众人听见通传忙起身行礼,康熙走到纺车旁边,弯腰拾起一片散发着馨香的洁白,转头问郝如月:“这是……羊毛?”
郝如月点头:“回皇上,这是用香料洗过的羊毛。”
康熙挑眉:“什么香料?”这个味道让他想起小时候躺在额娘怀中,半梦半醒时闻到的香味,特别温馨。
郝如月:“……就普通香料。”
其实是用回春仙藤根须研磨而成的特殊香料,固体形态很臭,入水一秒化香。世间少有,还真不普通。
可她不想说。
因为一会儿她还要将回春仙藤与藏药混合制成的小药丸拿给康熙,治好图海的伤病,给那五千两采购费销账。
康熙心里装着更重要的事,便没追问,只叫了郝如月进屋回话。
进到屋中,不等康熙问起,郝如月便将一只藏银制成的脏兮兮的盒子呈上:“皇上命臣去找药,臣便让家人盯着,结果那个游方喇嘛果然还在京城,正好让臣的大哥遇上,这才买到圣药。”
托那碗鸡血草红枣枸杞汤的福,郝如月现场编了一个故事,康熙将信将疑这才托她买药。
清宫信奉藏传佛教,太皇太后和太后都是信徒,连康熙后来也被同化了,从一个无神论者变成佛教徒。
所以这个普度众生的重任必须交给喇嘛,还得是游方的喇嘛,更神秘,把他吹成活佛转世都没问题。
因为不好找。
康熙此时还没被同化,拿着脏兮兮的银盒子有些犹豫:“这个当真有用?”
当然有用,郝如月信心满满。
回春仙藤,药如其名,虽然没有活死人肉白骨那么夸张的药效,但藤身入药可以让人在一定程度上返老还童。
不过药膳空间里这条仙藤有点嫩,返老还童达不到,但让人年轻几岁应该不成问题。
答应给图海治病之前,郝如月问过皇上,图海的病是最近才得上的,旧伤也是因病复发的,而在此之前,图海的身体还算健康。
也就是说,只要让图海的身体恢复到几年前的状态,便能治好他的病,同时缓解他身上的旧伤,至少带兵打仗不成问题。
郝如月看向康熙:“皇上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
皇上还没做出反应,松佳嬷嬷只恨自己没有及时捂住郝如月的嘴,旁边本来就惆怅的丁香更是差点晕过去。
便是皇后活着的时候,也不敢跟皇上这样说话。
梁九功一声“大胆”还没喊出喉咙,就听见皇上轻笑了一声,从他手中接过那个脏兮兮的小盒子便走,竟然什么都没说。
恭送走皇上,松佳嬷嬷还在抹汗,丁香还在捧心,郝如月已经走到纺车旁边继续指导宫女纺毛线了。
另一边,图海再次被人抬进宫。经过太医院一翻抢救,图海的身体比前几日舒服了许多,可他的心凉透了,不愿带病领兵。
毕竟太医也说了,伤病只是暂时稳定住,不宜太过劳累,所以他这回进宫仍旧躺在门板上。
“图海,朕从西藏活佛那里请了一味药给你,对你的伤病应该有用。”在拿给图海之前,康熙让太医院验过了,只一味药他们没见过,其他都是一些补血益气的藏药。
图海:好家伙,把西藏活佛都搬出来了。若连活佛也治不好,他恐怕只有告老一条路可走了。
他养病这些日子也没闲着,一直在暗中观察朝廷的动向。最近好像有人在试探皇上的态度,还有人在研究御驾亲征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