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颠倒洞承凡得救，五芒部元冬认亲（1）（2 / 2）
被抵住喉颈的始族人也知道其中厉害，虽然名为始族，也毕竟血肉之躯。其他的人群见此，也不敢擅动。虽然局面已定，气氛却依旧势同水火。
“外来人，何必要如此剑拔弩张，毕竟脚下是我们的家土，到别人家求助，哪里有反宾为主的道理……”
就在双方僵持之时，突然从洞的深处传来浑厚稳重的铿鸿音朗声。声入人心，仿佛腊月寒冬里喝着烧酒，强劲却又柔顺的口感顺着喉咙，暖入心肺。
声音所到之处，方才因为争斗施展地神法逐渐褪去，四周的冰雪随即化开，阴沉的闷气也随之放晴。连气温也跟着陡然上转，马上又换了副夏日和风的光景。
人群闻声自觉地让出一条出路，在路的尽头现出一位古稀上下的老人，裹着厚重的雪青深衣，像是一个被禁锢的套中人，根根缕缕的银发混在黑丝中，犹如初雪落尘壤，合于污乱。条条道道的深沟褶皱，宛若风干泽竭，终归末路。生得玲珑耳，恍若铜铃，长得枣核眼，深邃犀利。初闻如沐春风，再观凛不可犯。
天椽看着恍如幻术的神技。暗自赞叹，嘴上却不为所惑地说道：“我等深入此处，只为寻得元化先生，若是闭门逐客，便不能客随主便，若是好客，怎能叫客死异乡？”
“这里就没听过什么元化先生，莫再道什么鬼话。”已经被挟住的刀疤脸愤然说道，全然不畏脖颈悬刀的威胁。
老人轻转臂手，制止了刀疤男声色俱厉的呵斥。
“元化先生？……哈哈哈哈……”老人仰首敞怀干笑了起来，像是干巴的炮仗，所到之处皆是颤栗，最后在眼窝深处戛然而止，涌闪出闪跃着的光。“这个称呼怕是有二十余年未曾耳闻了。即便是族里也少有人知晓，你们这些外来人又是从何而知的？”
“阁下当真好手段，这一路走来机关重重，却不要人性命，如此善德，想必您就是元化先生吧？”天椽收了剑甲，复了人群自由，算是竭诚以待，却刻意隐了消息的来源。
“实不相瞒，元化先生的称号乃是当年老夫小女到俗世采办药材的浑名，女儿家图个方便，为的是掩人耳目，招来祸事。实非老夫，让各位失望了。”老人目光如炬，嘴上细雨和风，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天椽地一举一动。
天椽闻言，一时竟有些恍惚，心中虽大致有了判断，却仍然如秉烛夜行，一呼一吸皆是忐忑彷徨。以致故作的从容瞬间崩坏，许久才缓缓地问道：“那还烦请阁下通传姑娘出山。”
“小女已经不在人世数年，尊驾难道不知道？听你唤得她的诨名，我还误以为你们是旧相识呢。”老人犀利的目光在天椽脸上游挪，分秒不移。
闻言罢，天椽早已瞄准的心靶被猛然射中，从正中间洞穿而过，连带着三魂七魄都被拉扯了出来。只剩下空荡的身体独自晃荡，像一片无依无靠的枯叶被扬弃凋零。
海平见天椽神色有异，始终沉默不语，心里顾念着承凡，只得自作主张，自报家门道：“我们是从奇剑门来的，与这里相距十万八千里，自是不相识。可怜这孩子人命危浅，再不医治，怕是过不了今天，令爱与阁下一脉相承，退而求其次也好过死马当活马医！”
海平言语乖戾，信口胡诌了一通，竟然将老人比作“其次”，此言却没恼了老人，老人只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说道：“这里与世隔绝，老夫也从来不为外人医治，可既然冥冥之中小女牵线，能闯的进来也是缘分使然，既然如此随我而来吧。”
海平将信将疑，同时也顾忌着与始族的恩怨，悻悻地问道：“这么说您答应了？”
老人看了眼天椽，静静地说道：“其实此事从一开始便有定数，我还有的选择吗？”
老人撇下天椽和海平，独自向着洞深出返回，海平刚想再问，突然从人群中闪出一个白净的有些吓人的小伙子，皮肤像凝固的油脂。比上好的白玉还要细糯洁白几分。看着年岁不大，精神头也是十足，小伙子看出了二人的担忧，于是说道：“二位放心，老爷这是答应了，请跟我来吧。”随即又笑嘻嘻地驱散着围观的人群“这老爷都发话了，大家还等什么呢？散了吧，散了吧！”。
人群眼见木已成舟，虽是心有不甘，没想到老人竟然轻易饶过了这些外族人，但想归想，貌似还是不敢不听从老人的指令，人群极不情愿地走开了。天椽和海平牵着驮着承凡地白泽穿行其中，和人群打了个照面，刀疤脸愤愤地看了一眼天椽和海平，向着地面啐了一口，似乎对于老人的决定十分不满意。其他人眼睛里也尽是敌意，充满了排斥和警惕。
“这村里长久没有生人进来，反应难免大了些。”小伙子人虽然稚气未退，但说话还是很圆滑，“我叫玉龙，大家都叫我小龙，是老爷收养的孤儿。”
“有劳了！”天椽和海平尾随而行。
“我其实老爷的徒弟。老爷就我这么一个徒弟，其实老爷不收我，可我又没地方去，父母在我小的时候就没了，大人们推了一圈，最后还是死乞白赖地塞我进了冰庐，其实我是不想的，但老爷看我机灵，也就暂时这么留下来了，不过我师父医术确实了得，我就没见过他治不好的病，您放心，就兄弟这点小问题，保证我师父药到病除……”玉龙估计也是长久不见生人，巴拉拉的说的厉害。
海平懒散惯了，反应慢，突然脑子里塞入了这许多字句，不免有些嫌弃。“这个孩子什么毛病，怎么性子和落川似的，如此磨磨叽叽……”
老人所居的冰庐在洞天地穴的深处，是一座圆顶冰砖的碉楼，上下三层，俱是冰砌而成，远远看去竟有些阴气飕飕的，但显然老人并不担心它会融化，原来这地穴也并非全部气候宜人，地面热量全部来自刚才所见的熔岩浆窟，所以越往洞里走就感觉越冷，四周景物也有所不同，一路过来竟走过了四个季节。
“这李叔也是个实在人，你说他怎么就那么傻呢，这谁看不出来王婶喜欢他，寡妇怎么了，又没偷人抢人，谁也没规定必须挂在一颗树上吊死是不是……你看，这说的说的就到了。”玉龙总算是停住了唠叨，“二位等我一下，师父……”，玉龙大呼小叫的一蹦一跳地打头而去，随即推门进去寻人了，天椽和海平同时舒了一口气，这都什么和什么吗，一路走来喋喋不休，这会都聊到家长里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