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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请结束你的表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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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隆隆——

此起彼伏的轰鸣声响彻四野, 犹如一阵连绵不绝的远雷。

各色光焰交替闪烁,在笼罩整座岛屿的昏沉暮色中,又好像燃起了一片灿烂的火树银花。

我就站在这片喧嚣中央,脚边是初阳破坏墙壁之后洒落的残砖碎石,身后是星鸟阴森幽暗的房间。我和星鸟的异能生命体,各自紧密围绕在我们两人身边, 彼此肃然对视, 形成一派静默无言的对峙之局。

我知道, 这里将会成为我漫长旅途的终点。

当然,那并不等同于“我”这个人的终点。

回头想想, 自从登上这座岛屿以后,我一路见证了许多意想不到的真相。

比如说, 我的母亲还活着。

比如说, 我其实拥有一个足以撰写三百万宅斗的庞大黑社会家族,如果走岔一步,我就有可能成为每天从100平方米大床上醒来, 每月100单氪穿卡池的黑道大小姐。

但所谓的“大小姐”, 其实也并不如想象中一般呼风唤雨, 光鲜亮丽。

这一路上目睹的“兄弟姐妹”,四少爷是个移动血包, 三少爷和六小姐是一对儿养废了的无知纨绔, 在子女中属于低级走卒。大少爷和二小姐都是才华出众的召唤异能者,然而在首领眼中,他们既是可以通过威胁和利诱来操纵的人形兵器, 也是用于延续他生命的一剂强心针。

总而言之,在他眼中,就没有一个是【人】。

我当然也一样。

“艾蕾。”

我后退一步,贴近金发少女耳侧低语道:“如果你找到机会,就立刻带上母亲的灵魂离开。我知道她想亲眼见证我的战斗,但现在已经足够了吧?”

已经足够了。

不必担心,之后我会干干净净地了结这一切。

这一次,换我来带你出去。

“……嗯。”

眼看着艾蕾认真点头之后,我重新将目光转向前方,平静地——或者可以说是漠然地直视那架轮椅,以及轮椅上一半是少年、一半是老者的人形怪物。

一路走来,我的确目睹了太多出人意料之事。

不过,这个男人的残忍、无耻和丑恶,倒是未曾出乎我的预料。

“我问你。你就是组织的首领吗?”

可以,气势很到位。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发出这种冰一样清冽凉薄的声音。

“……”

面对我冷淡的提问,属于老人那半张脸眯细单眼,半脸褶子都像揉皱的菊花一样挤到一处,呈现出一脸猫哭耗子的慈祥。

“是。”

以一种近乎安详的语气,老人坦然承认道。

“盘踞在岛上的‘人面树’,就是你的异能吗?”

“是。”

老人再次承认。

“我诱拐女人和小孩,把他们卖给有需求的客户。有时候是完整地卖,有时候是拆分开来卖。我想要战无不胜的异能军团,也想要永生不死的躯体,所以这二十年来我一直醉心于异能研究,但凡拥有这方面才能的孩子,都被我当作了实验台。”

他和蔼可亲地说道:

“星花,我的孩子。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

对不起,纠正一下。

他的无耻程度,果然还是大大超出了我的意料。

“权力和永生,你所追求的只有这些吗?”

我半带嘲讽地追问道。

一般来说,在二次元设定中,这种运筹帷幄的幕后黑手总有那么一两个常人不能理解的远大目标,比如追寻真理,比如某种偏激的救世。

(是的,我就是在说fgo第一部的boss盖提亚。对不起,好像辱盖了。)

然而在这个老人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一星半点类似的狂热气息。他看上去没有任何理想和软肋,也因此而显得无懈可击。

果然,他从容不迫地回答道:

“当然。对人类……对生物来说,还有比这两者更重要的东西吗?强者拥有一切,弱者注定被鱼肉蚕食。我只是遵从自古以来的自然法则,吞食弱者血肉来达成自己的愿望而已。”

“很正确的屁话。”

我同样从容地点了点头,“很遗憾,你并不是活在丛林。丛林之外,有人生活的地方,就有规则和法律。”

“法律?呵呵,那是什么?为了让统治者更好地统治,为了让丛林中的赢家永远是赢家,你是指这种……上位者制定的,为了他们自己而设计的理想条文吗?”

老人柔声细语,半边头颅上稀疏光滑的白发披垂下来,看上去倒有几分像是慈眉善目的传教牧师。

“我的孩子,你不会不知道吧。有多少人躲在法律背后,‘合法’地吞食他人……”

“茜——嘶!!”

被星鸟推到身后的莫西干大哥似乎有几分紧张,刚要开口打断,就被星鸟狠狠一脚踩在鞋面上,剧痛之下猛地咬了舌头。

“我知道。”

我理解初阳的担忧。不过,我并没有如他所担忧的那样心生动摇,彷徨无措。

我只是随手掸了掸领口,好整以暇地冲指尖吹了口气:

“我知道,所以呢?你想通过列举其他垃圾的存在,来证明自己不是个垃圾吗?想的还挺美,下三滥。”

“…………”

老者游刃有余的表情,头一次略显难堪地僵硬了。

很显然,他打算和我来一场慷慨激昂的哲学辩论,上至制度漏洞,下至人性弱点,最好是把我绕进去,然后用他丰富的诡辩经验打败我,挫伤我的锐气和心志。

但他没想到的是,我身为一名讲文明、懂礼貌的人民警察,竟然根本不打算好好讲话,一开口就骂人。

事实上,我也的确只想骂人: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关于法律和社会的缺陷,我可以和朋友讨论,和研究者讨论,和所有关心世界、希望世界变得更好的人们讨论。”

“但是请问,我为什么要跟一个觉得世界不够好,所以把自己变得比它更坏的垃圾讨论?难道我看上去没有朋友??你看不起谁呢,啊???”

“……呵呵。”

老人的难堪转瞬即逝,他很快又貌似宽容地展眉笑了一笑,看上去越发像是半朵盛开的菊花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寻常社会的规则约束不了我,因为在我看来,那只是强者维持自己地位的工具罢了。所以我要成为强者,制定属于我自己的规则。”

我:“好厉害哦,我是不是还要给你鼓鼓掌?”

“……”

我想他已经发现了,我铁了心不乐意配合他的抒情中二演讲。话说回来,这么大龄的中二病我还是第一次见。

老人一计不成,只好临机应变地换了个话题:

“星花,你还记得你的母亲吗?”

(……哇,这个话题让我更想骂人了。)

“我说过,我要制定属于我自己的规则。爱情,那是一种奇妙的魔力,能够超越出身、距离、生死的界限,当然也包括年龄……”

“包括不了谢谢。好了,我想你应该有很多话要讲,比如你对13岁幼女一见钟情的美好回忆——不如这样,你就像《洛丽塔》的主人公一样,在监狱里一心一意地写本自传吧?我想,会有犯罪学研究者乐意笑纳的。”

“……”

老人第三次语塞,而后带着一脸矫揉造作的忧伤垂下了眉毛。

“何必话中带刺呢,星花。这是我们父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话。我本希望它可以温馨一些。”

“是吗?”

我挑起一侧眉梢:“太有趣了,黄鼠狼居然希望鸡和它吻别。”

“你很好,星花。”

老人浑浊的眼睛几乎淹没在皱纹里:

“直率、大胆,伶牙俐齿,你果然很像紫。也难怪星鸟如此忌惮你,如果你在我身边长大,我或许真会选择你作为组织的继承人。”

“噫。”

我夸张地打了个激灵,“求求你不要啊。”

(对了,说到这一点……)

我看得出来,为了不让父亲察觉自己的真心,星鸟一直在家中扮演忠心耿耿、一心上位的宅斗型角色,也不知是不是从几个草包弟妹身上汲取了经验。而首领信以为真,也只将她当作易于掌控的夺嫡儿女。

(如果只是为了自保,星鸟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她不惜纡尊降贵给纲村做迷妹,是为了借纲村来掩饰自己的身份,正可谓“这草包倒是一座堵风的墙”。

——那么,她在这座岛上精心伪装,又是为了掩盖什么呢?

我无法忽视这一点,但眼下情势紧急,我也顾不上仔细深究,只能一心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轮椅怪物身上。

而他仿佛还沉浸在甜蜜而伤感的回忆之中,正一脸——不,半脸陶醉地呢喃道:

“紫真的很美。我还记得,我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她正穿着一身鸢尾色的和服,挽着头发,和友人一起走在前往烟火大会的路上。”

“她在盛开的紫阳花丛中流连忘返,低头触碰花枝,不自觉地露出微笑……那时候我就想,这份远离世俗、浑然天成的清净,正是我命中注定的少女。”

“我爱她。”

在一段抑扬顿挫、一唱三叹的表白之后,老人话音一转,将所有醇厚浓烈宛转悠长的感情都纳入一句历久弥新的经典总结,仿佛歌唱家百转千回的旋律归于一个尾音。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情圣人设艹得出神入化,好像他亲口下令活埋母亲那会儿是被人下了降头。

“……”

与此同时,我一手维持着紧扣扳机的姿势,另一手百无聊赖地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

“好了,可以了。再说就烦了。对了,你有问过母亲的意见吗?”

“……什么?”

“我·是·说。”

我难得有耐心地将话语拆开掰碎,字正腔圆地向他重复一遍:

“你有没有问过你‘一见钟情的少女’,她是不是愿意接受你的爱情,愿意成为满足你妄想的道具?”

“说什么妄想……”

“自以为是的真爱,一厢情愿的钟情,得不到就要毁灭。这就是妄想啊,变态。”

“……”

我见缝插针的骂人再次让老人噎了一下,但他的心理素质实在惊人,旋即又像个“不与孩子计较”的长辈一样无奈摇头,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星花,你不懂男人。”

(哎唷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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