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真千金(1 / 2)
对面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声音,李潇潇看了看手表,开始有点肉痛。
这一分钟一毛钱的话费,每秒钟都是钱。
她等了几秒钟,见周志鸿还是不说话,于是又说:“周所长,我要说的就这么多,诉求只有一个,就是希望您别让周宝姝回光州,我不希望她与我父亲再有任何接触,我父亲心软。可以吗?”
周志鸿终于说话了:“可以。”
李潇潇松了口气:“谢谢您。”
周志鸿缓缓地说:“你和你父亲很像。”
李潇潇拿着话筒,挑了挑眉。
周志鸿顿了顿,补充说:“我是说李彦。”
李潇潇只在重锋和养父那里听过一点关于李彦的事情,从他们的描述中,李潇潇感觉李彦是一个阳光开朗的青年,强大又从容。
她前世在高中的时候外号金刚芭比,是因为小时候跟爷爷的战友学过点刀马旦的基本功,在一次学校文艺表演上耍大刀。刀马旦大多性格耿直脾气爆,她虽然不是专业的,但性格怎么也算不上从容。
李潇潇只好说:“我对他没什么印象。”
周志鸿边回忆边说:“你父亲小时候很倔,被同学捉弄了,让老师误会他捣乱,挨罚,老师找我,你父亲又被罚了一遍,硬是一句解释都没有。”
李潇潇想了想,说:“我记得我有把光州日报和桂容镇派出所的信,连着检测结果一起寄给您。”
周志鸿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孩子是以为他在含沙射影,借着儿子的事说她不识好歹。
他苦笑了一声:“嗯,我看到了。”
李潇潇又看了看表:“我这边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您工作忙,我也不打扰你了,那就先这样?”
周志鸿问:“你是不是在怨我,连跟我多说一会儿话都不愿意。你的诉求,我答应了,我也想问问,你要怎么样才愿意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李潇潇有点无语了,这人怎么只想着自己?她有点不耐烦地说:“周所长,你在单位打电话不用钱,但是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跟你打的这通电话,花了我小半个月伙食费?回头我吃个馒头还得向文工团的同学借钱。”
她这还是有礼貌的,要不然她说完周宝姝那破事之后,早就挂电话了。
周志鸿从来没为吃住费过心思,听到这话,想到之前宝姝在周宅时,他还特意让勤务员多做点荤菜,注意营养搭配,可他亲孙女却还在为养父的手术费发愁,现在连饭都吃不饱,顿时心口隐隐发痛。
李潇潇说完,又怕他一个电话打去养父母单位,怪他们没给她饱饭吃,有点后悔刚才太冲动了,话脱口就出。
她马上又补充说:“我工资也不算低的,只是没算好钱,不知道今天要打这么一通长途,不然是能吃饱饭的。下个月工资发了就能还钱,也能吃好的。你不要给我父亲打电话说这事。”
周志鸿没想到她这时还想的是怕养父担心,心里又酸又涩:“我不会给李卫国打电话的,你放心。”
李潇潇的语气明显放松了下来:“嗯。”
周志鸿见她语气松动,又马上说:“我给你汇点钱吧,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省那点钱。”
李潇潇想都不想就说:“不用,蹭几顿饭的人缘,我还是有的。”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周志鸿一噎,忍住了说教的冲动,比如说不能白吃人家的,尤其是女孩子。
可他也知道,刚才她还说问同学借钱,现在直接说蹭饭,肯定是说漏嘴了,显然对他也没那么戒备,要是他忍不住说她,她肯定要反感的。
周志鸿想了想,又问:“那除了吃饭,其他开支够钱吗?”
李潇潇回答说:“没什么其他开支,平时就在文工团的。”
周志鸿想起之前周宝姝问他要的布票,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用做点新衣服吗?”
李潇潇疑惑地说:“那衣服也不是经常做新的呀,我有衣服,很多。”
原身从前的工资就都是花在打扮上的,她现在虽然穷,但衣服却是能一个月不重样的,她都搞不懂原身为什么这么能买。
周志鸿:“那就好。”
李潇潇看了看手表,是真的有点急了:“我还赶着去买菜,晚了就没好的了。”
周志鸿也知道她急着挂线省点钱,她不肯要他的钱,他确实也只能早点结束通话,替她省一点钱。
周志鸿只好说:“好,那你路上小心。”
李潇潇“嗯嗯”应了两声:“那先这样了,再见。”
那点尾音都带着愉悦的上扬,周志鸿觉得心口像被针扎一样,忍着痛说:“再见。”
周志鸿不舍得先挂电话,等到话筒里传来忙音,这才魂不守舍地将话筒放下。
过了好一会儿,他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笔记本,打开后找到了郑国兴的办公室电话,一通电话打了过去。
前阵子光州军区刚结束演习,各单位忙了好一阵子写总结,写完之后自然得往上交,让领导查阅,以便做有效的复盘提升。
这会儿郑国兴刚看完报告,因为里面内容可圈可点,因此心情十分好,突然接到周志鸿的电话,也有点惊喜:“老师,下午好,我和明义之前给您打电话,您刚好都没在,您这么忙,我们都不敢打扰您了,还想着等什么时候去京市开会了,就去拜访您,真是好久不见了。您最近还好吗?”
周志鸿跟他寒暄了几句,就单刀直入了,说了一下自己最近正为孙女发愁的事:“这事建忠也知道的,他那儿子说事跟潇潇有娃娃亲,建忠这当爹的什么都不清楚,那重锋跟他也不是一边的。”
郑国兴心想,果然找到他这边来了。
老重找他,跟周老师亲自找他,那根本就不是同一回事。对于老重,他还能打哈哈敷衍过去,可对周老师,他是怎么都不能够的。
但也说句老实话,人孩子从小就在光州长大,不愿意走那不是很正常?之前还出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能回去才有鬼。
可这话只能在心里想,他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他斟酌了一下,说:“老师,现在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了。慢慢来,说不定哪天就自己想通了。”
周志鸿说:“那都是以后的事儿了,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想托你帮个忙。你们文工团能管市文工团的吧?潇潇那孩子没钱吃饭,又不肯收我的钱,都到问同学借钱吃饭的地步了。”
他顿了顿,又说:“我给你汇点钱,你让你们文工团的人帮个忙,就去市文工团那边走一趟,帮她把伙食费给交了,然后让市文工团那边找个理由,就当是奖励也好什么都行,跟她说是免这个月的伙食费。”
郑国兴:“……”
这大费周章的,搞这个?
不是,重锋那小子,自己未婚妻没钱吃饭都不知道的吗?
这小姑娘面子也够大的,一群人为了让她吃饱饭,在后面折腾一大圈。郑国兴:“没问题,老师,您放心。”
周志鸿这才放下心来,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这才结束了通话。
*
李潇潇从邮局出来时,神清气爽。
周志鸿正对她心里有愧,她把诉求提了出来,尽管他最希望的还是她能回周家,但他理亏在先,也就只能顺着她了。
她走到供销社,正想随便买几颗水果糖回去交差,免得养父起疑。
她看到玻璃柜旁的巧克力,想到重锋给的那袋苹果里还放了许多巧克力,不由得好奇地问了问:“同志你好,请问这酒心巧克力多少钱啊?”
售货员回答道:“一包六毛钱,加两张糖票。”
李潇潇震惊了:“两张糖票?”
店里还有其他客人,售货员正忙着取货,听到她那拔高的、难以置信的声音,原本还有些不耐烦,一转过头看见李潇潇,已经认出了她。
那不是光州市文工团的话剧演员李潇潇吗?
售货员的态度马上三百六十度大转变:“是,这酒心巧克力可受欢迎了呢!现在刚好是上班时间,这才还有货。上回有人一次性把所有巧克力买了,引起其他客人不满,后来咱们这儿就限购了。”
李潇潇瞪大了眼:一次性买完?谁这么有票?钱倒是还好说,糖票可不好攒。
售货员见她这样,以为她是想多买一些,毕竟她最近这么出名,上个月几乎天天有演出,文工团肯定给她不少奖金。
售货员走过去,两个人之间隔着玻璃横柜,她主动俯过身,凑到李潇潇耳边,低声说:“要是你想多买一些,可以分开让朋友过来买,也是一样的。不过这会儿大伙儿都在上班,你要是一时间找不到人,我给你找几个也成。”
李潇潇心想:您可真看得起她,她这刚打完长途电话,半个月伙食费都没了,身上就只有半包巧克力的钱,还没糖票。
她尴尬地笑了笑:“我今天没带糖票,先不买了。”
售货员积极地说:“那没事儿,咱给你偷偷留一点,但也不能多了,两包够不够?”
李潇潇:“……”
这么热情的吗?
售货员又压低了声音:“你帮忙留两张你主演的话剧票就行,你们团刚放了票出来,咱们供销社的统共也没分到多少张,我还想跟我对象一起去看呢!”
最近她人在军区交流,原本市文工团话剧组算上她一共三个主演,每人一天轮流上台,之前她没在,就只能剩下两个主演上了。现在她回来了,自然就要重新回归。
李潇潇明天才回文工团,不知道团里这么早就把她的场次都定下来放出去了,也有点意外:“我手上也没票了,抱歉。”
那售货员很失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来:“没关系,这巧克力我还是可以帮你留着的。”
这姑娘怎么这么执着……李潇潇尴尬地笑了笑:“真不用了,谢谢。”
她把手伸进衣兜里,里面还有三毛钱,心里有点犹豫——三毛在文工团里都够吃顿荤菜了,几颗水果糖又不顶饱。
就算空手回去,找个借口应该也能糊弄过去。
李潇潇正想着,余光旁边一个高大的身影靠了过来,朝售货员说:“要一包巧克力。”
真正的买家来了,李潇潇不好占着位置,转身往外面走,旁边那人却突然出声了:“李潇潇,等一下。”
她转过身,看到那张霸道总裁脸。
居然是钱学农。
这要是换做一天前,李潇潇肯定白眼都不给他一个,直接扭头就走的。但她今天才刚刚想过赚路费的事情。
按照原著,团长应该是到八十年代末都在光州军区的,那她在沪市做配音,这年头有飞机有火车,距离当然不是问题,主要是工资也不足以支撑她隔三岔五坐飞机。
这钱学农可不就是原著里的商界大佬?跟天泽并称光州的商业双雄。
她跟顾天泽在现实里是死党,但这原著里把他写成喜欢她,她到现在都没去找过他,也猜到他肯定没像她一样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