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录音带(1 / 2)
喝醉了的人平衡性都不好。
小姑娘从被子里摇摇晃晃地爬起, 拽着他的衣服倾身压过来,几乎整个人砸在了重锋身上,仰起脖子抬起脸, 往他唇边凑。
在那一瞬间,重锋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 但身体机能已经让他率先做出了反应。他抬起手, 掌心覆盖住她大半张脸。
重锋僵硬地坐着,连呼吸都屏住了。他一边挡着李潇潇的脸, 一边还得在她腰侧虚虚扶着, 以免她摔下去。
小姑娘的脸蛋被他挡去了大半,就连那两分青涩也一并被挡住了。
她披散着头发, 只剩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目光朦胧地看着他,眼角被酒气熏得一片绯红,像一尾艳丽的红鲤,游过瞳仁里雾气弥漫的清泉,荡起几分隐秘的春色。
重锋喉咙发紧, 头一回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要命”。
他宁愿在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 因为那才是他熟悉的领域, 他有足够的能力游走其中,并取得最后的胜利。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墙被摧枯拉朽一样地突破,他手忙脚乱地去修补, 同时还要抵挡巨大的诱惑。
他甚至还没搞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当他好不容易藏好了那个梦, 现在怀里的明明只是个小姑娘,跟那个明艳娇俏的女青年完全不同,他现在却这么心虚?
明明从前在和潇潇练格雷西柔术时, 两人手脚相缠,他心里也完全没有杂念。
两人四目相对,重锋仍是一动不敢动。小姑娘眼里浮起了茫然。她缓缓地眨了眨眼,眼睛半张半合,目光带了点困顿。
李潇潇在重锋的掌心里打了个呵欠,不再看着他,往他肩上一靠,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合上了双眼。
重锋一点一点地把手从她脸上挪开,僵坐着等她睡熟了之后,才托着她的后脑和腰,自己慢慢抽身,再将她轻轻地放到床上。
小姑娘慢慢地翻过身,蜷成一团,手指微微握成团,放在脸侧。
这睡姿,倒是真像小孩儿了。
小姑娘的脸透着血气,像红苹果一样,带着还未完全长开的圆润,重锋定定地看了半晌,心里那股躁动慢慢平伏了下来。
他缓缓地将胸口的浊气呼出,为自己还是个人松了口气:一定是因为刚才那个瞬间和之前的梦境重叠,所以他才心神大乱。
重锋暗暗跟自己说:他对这喝醉了的小姑娘没有坏心思的,都是因为之前那个梦。
小姑娘身上还穿着厚厚的衣服,正常人睡觉当然得把外套毛衣等等都脱掉。但重团长犹豫了半天,最后觉得今天这么冷,多穿点睡觉也是好的。
于是,重团长直接把被子一盖,又等了一会儿,看李潇潇真真切切睡安稳了,这才又快又急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经过书房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
他家里是有收音机的,能放磁带的那种,就放在书房里,平时他爹重建忠在书房里的时候,就时不时会听一下广播。
重锋拧了拧门把,果然被锁了。
他往一楼走,重建忠刚好回来了。
这几天重锋和李潇潇经常请假,就是为了处理周宝姝的事情,重建忠当然也知道这件事,只是在周志鸿跟前时仍装作没事发生。
重建忠问了一下重锋下午的事情,重锋一一回答后,重建忠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可算是有个结果了。”
这大院里的年轻人不少都奔赴各个军区,顶多就是放假的时候回来一下。潇潇那孩子本来编制就在光州,也不愿意在京市发展,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要是每年能回来京市去一趟周宅,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重建忠问:“以后潇潇每年会抽时间来京市的吧?”
“不一定。”重锋回答说,“目前暂定是每周打一次电话。”
重建忠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他这几天开会都是跟郑国兴一起,也都知道李潇潇明年是必定进部队文工团的,部队休假可不是那么容易,即使有假,估计也是优先配养父母的。
他还在沉思,重锋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重师长,借一下你的收音机。”
重建忠回过神,一脸奇怪地看着自家儿子:“这大晚上的,广播都已经停了,你拿收音机做什么?”
重锋脸不改色地说:“明天早上听广播。”
重建忠:???
他仍是觉得不太说得通,问:“你一早就去出操,哪儿来的时间听广播?”
“明天不出操了,”重锋说,“潇潇今晚喝了点酒,明天可能会不舒服,我等她起来看看情况怎么样,不行的话就替她叶老师请假。”
这么说就是喝醉了。重建忠当即又惊又怒:“你不是跟她在一起吗?这都没把人看好?一个小姑娘喝醉了像什么话!”
重锋今晚其实本来也是想阻止的,但李潇潇心里藏了事不肯说,他是想着喝一点后,或许就能问出来,这才没有阻止。
现在要他说,他肯定就是后悔。
他知道自己长的不是舒诚蒙焕山那一挂,也知道潇潇是喝醉了,这要是让他第二天去劝她以后少喝酒,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除了差点亲了他之外,潇潇喝完酒很安静,也很乖,而且酒还驱寒。但喝醉了会亲人,就已经很要命了,他只能明天找个别的理由劝她。
重锋也从来不忌讳认错,点点头说:“是我没看好,下次不会了。”
重建忠把钥匙扔给重锋,摆摆手:“去吧。”
重锋接过钥匙,去书房里把收音机拿到自己房间,锁上了门,走到书桌边上,将录音机放在上面。
他打开书桌抽屉上的锁,从最里面把那盘磁带取了出来,放进了录音机。他把手指放到播放键上,闭上眼,缓缓地按了下去。
“你好。”[注]
“你能来看我太好了。” [注]
“你……你没走?” [注]
清澈纯净的声音像山间欢快的溪水,淌过重锋耳边,在他脑中勾勒出那张明艳娇俏的脸。
*
李潇潇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有点难受。
重锋本来还以为她起不来了,谁知道她竟然比平日还早了一些,见她从房间里出来捂着额头,马上问:“是不是不舒服?”
李潇潇头脑有点昏沉,倒是不怎么疼,但出了一身汗,这才是最难受的。她一脸纳闷地说:“还好,就是有点热。”
重建忠毕竟是长辈,简单地说了几句,让李潇潇以后喝酒要适量。李潇潇应下之后,这才去洗了个澡,出来后喝了杯热奶醒酒。
小姑娘显然没什么胃口,捧着杯牛奶喝了半天,重锋见她脸色有点苍白,于是问:“潇潇,你今天还去开会吗?要是不去的话,我替你跟叶老师请假。”
“嗯,要去的。”李潇潇强打起精神,托着腮看着他,“今天是最后一天,当然是要去的。”
重锋看着她,心里的负罪感又上来了。
他昨晚听了大半夜的录音。
重锋说了一声“好”,低下头借着喝粥的动作,避开了她的目光。
李潇潇看着一脸正常,实际心里七上八下。她咳了一下,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小声地问:“团长,我昨晚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重锋心里一紧,捏着勺子的手用力得指甲泛白,但脸上仍是不动声色:“什么奇怪的事?”
“我……”李潇潇一副快哭的模样,“我昨晚是不是打、打你了?我梦见我上山打老虎。”
重锋:“……”
他抬起头,小姑娘正一脸羞愧地看着他,脸颊重新透出血色,连耳朵都红了,显然是真的急了。
他缓缓地问:“你不记得了?”
“真、真打了啊?”李潇潇哭丧着脸,一脸忐忑地看着他,“那……那疼吗?”
“没打。”重锋声音一顿,又一脸严肃地说,“但是下次不能喝老白干了,老白干误事,最多只能喝果酒,进了部队是要禁酒的。”
李潇潇一副知错就改的好孩子模样,“嗯”了一声,尾音都有点发颤。
重锋以为是自己语气太严厉了,想到这事儿也有他故意纵容的责任,马上又放缓了语气:“其实橘子汽水也不错。”
醉酒的话题就此揭过,李潇潇心口怦怦直跳:“那下回试试。”
她当然是记得昨晚的事情的。
她记得每一个细节,记得那像是一场梦,意志和冲动在互相撕扯,酒精在血液里沸腾,她控制不住自己,但却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还记得团长那震惊的眼神,也记得他掌心的触感,粗糙而高热,直接封死了她的不轨之图。
李潇潇记得自己当时大概是有点委屈,却也并不执著,因为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
她看过那么多影视剧,趁醉偷亲这种事,要不就是吻个正着,要不就是对方头一偏,落到嘴角或者脸颊上,就是没见过团长这样的。
她现在是清醒的,自然也就不敢委屈了——说直白点,她那叫强吻,强的还是一个武力值爆表的人间兵器。
如果时光能倒流,她一定就不喝那几杯老白干了。
喝酒误事,真的就是喝酒误事!
如果她不假装一下失忆,如果团长知道她记得昨晚的事,那大家都多尴尬。
不止尴尬,强吻这种事情,都算得上那个啥骚扰了,李潇潇只要一想到这点,就羞耻得原地抠出一座迪士尼。
她心想,不管团长信不信她不记得,但她以后得夹紧尾巴做人,保持距离,免得团长有什么心理不适然后讨厌她。
唉,几杯下肚,油门超速,翻车了。
吃过早餐后,她和重锋各自跟车去分会场。
李潇潇今天一来会场,就发现许多人看她的目光都不一样了,似乎想上来跟她说话,但是又犹豫着,要上不上。
因为昨晚醉酒的事情,她心情算不上太好,干脆也当没看到,只微笑着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她进场的时候碰到了黎老师和邹老师。
尽管她已经用实力说话,但这两位老师因为她丢尽了脸,虽然不再在大会上出言跟她过不去,但平时见到她都没什么好脸色。她本来也看不上他们,所以也都直接无视,因此他们就更加不满了,私下说她恃才傲物目中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