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谁怕谁(1 / 2)
那名小男孩捧着一大束花走上来时,谁也没想到会发生意外。
台下掌声如潮,层层迭起,女演员们站在中间,男演员们分站两边,朝观众们频频致谢,报社记者们也在下面拍照,记录新剧上演的成功时刻。
“哎呀,这花儿可真好看!”
“好大一捧花!”
“是给潇潇的吧?”
几位女演员们打趣着看向那小男孩,小男孩长得可可爱爱,怀里那束花对于他来说似乎有点重,他走得摇摇晃晃,花束几乎挡住了他整个上半身。
小男孩的脸从花后露出来,姑娘们看着都觉得心都要软化了。他走到李潇潇跟前,把花往前一递:“李潇潇姐姐,这是银行送给你的花。”
李潇潇也笑着弯下腰,一边接过花束,一边摸了摸他的头:“谢谢小朋友,花很漂亮,我很喜欢。”
她接过花束的瞬间,怀里一重,这花束居然沉得有点异常,底下是微凉的金属触感,似乎花束底座是一个铁罐子,外面用花纸包着,有点潮湿,轻轻一动还能感到里面有水在晃动。
李潇潇不是第一次在这年代收到花了,但这一次的花束是最大最重的,这年头塑料瓶也还没开始大规模应用,送花人用的铁罐子装水,大概是想着湿润花枝的根部,让花朵保持活力。
小男孩见李潇潇收到花后,就转身哒哒哒地跑开了,其他人也没注意,见台下的记者们让他们往中间靠拢好拍照,大家又互相靠近了一些。
“这花儿好香啊。”
部队文工团平日都朴素惯了,观众都是军人和乡下村民,几位女文艺兵从来没收过花,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漂亮这么大的花束,眼里都有点羡慕。
李潇潇笑了笑,将里花束里最鲜艳的那多月季抽了出来,递给说话的那名演员:“给,大家都拿一支花,拍照好看。”
她给每位姑娘都抽了一支,姑娘们还是头一回收到花,都十分高兴,纷纷说着“谢谢队长”。
李潇潇派到边上的姑娘时,又抽出一小束千日红给旁边的男演员,笑着说:“男孩子也有喔!”
那男演员小麦色的皮肤透着红色,一脸受宠若惊,姑娘们捂着嘴偷笑,其中一名姑娘忽然瞥眼看到李潇潇怀里的花束有什么在动,定睛一看,差点吓得魂都飞了——
花束里探出了半个灰色的三角头,嘴巴上有高高翘起的鳞片。
“蛇!”
那女演员就在李潇潇身旁,李潇潇只听得耳边一声尖叫,一低头,视线跟那蛇头对了个正着。
那蛇已经探出一个头,朝她吐着信子。
李潇潇怕蛇,顿时就感到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脑里有一瞬间的空白,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马上将手里的花束往前一扔。
哐当一声巨响,铁罐子掉到地上,原本挤在一起的花枝,因为被抽了几支花出来,花束松松垮垮,散了一地,罐子里的冰块和水撒了出来,一条带着三角形色斑的蛇从罐子里面爬出来。
“是五步蛇!”
蛇是冷血动物,铁罐中装了冰块,蛇被冻着,所以之前在罐子里没怎么动。但七月本就炎热,冰块融得差不多了,蛇又开始苏醒,但显然还没完全恢复。
那条蛇还没完全爬出来,半个身子都还在罐子里,一把黑色军刺斜斜飞入,准确地贯穿蛇头,扎进木质舞台板里。
“潇潇!”
重锋快步走上来,停在李潇潇旁边。他快速地看了她一眼,见她被吓得脸都白了,心里一阵心疼。
台下一阵哗然。
粤省多蛇,国内几乎所有品种的毒蛇,都能在粤省中找到。
刚才台上有男演员说了是五步蛇,这是一种很毒又狠毒的蛇,被咬一口会出血不止,竟然有人这么恶毒,把蛇藏在花里!
要不是李潇潇同志反应够快,万一被这蛇咬到脖子,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百姓们知道这蛇是毒蛇,知道被这蛇咬后伤口难止血,但不知道原理,可李卫国和重锋是知道的。
李卫国刚才一听到叫喊声就猛地站了起来,看到重锋出手后,心脏仍是狂跳不止。
这蛇的毒液是出血性血循毒,哪怕只是局部被咬,都有可能伤口坏死,更别提收花的人通常都会闻一下花香,一旦凑近花朵,冰块融化后蛇恢复活性,极有可能就是冲着脖子咬,轻易就能丢了性命!
“团长,”李潇潇轻声说了一句,“我没事。”
因为舞台的音响还没关,所以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只跟重锋飞快地报了一下情况,让他安心。
那条五步蛇剧烈地挣扎了一阵,绕着军刺将自己盘起来蠕动,随后又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渐渐松开,也不知道死了没。
李潇潇心中一阵恶寒,胃里一阵翻滚,但她还是认住了,上前一步朝观众们说:“请大家稍安勿躁,不要担心,只是一条蛇,我们的团长同志已经处理好了。”
现场一片混乱,大半观众都站了起来,非常担心她,甚至有人质问G行那边的员工,可这事显然是有人嫁祸,并不是G行员工做的,于是双方你来我往吵了起来。
听到李潇潇的声音,众人这才稍稍平息。
她不能让这场演出虎头蛇尾地收场,哪怕脚还是软的,声音还是抖的,她也要强行带出笑意,甚至要利用这场针对她的恐吓,带起观众抵制特务的情绪。
“让大家受到惊吓了,非常抱歉,”李潇潇朝众人说,“请大家放心,台下非常干净,不会有蛇的。”
少女的声音仍是带着一点颤抖,但所有人都能听得出来,她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连远处看不清她表情的观众,单单听着她的声音,就知道她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情。
“这是光州部队文工团第一次在剧院中公演,向每年为拯救无数溺水逃港人的军警同志致敬。”
“我与千千万万的解放军同志一样,肩负保护百姓生命财产安全的职责,”李潇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了顿,才接着说,“只要我一天还活着,我就会站在舞台上!即使特务想要害我的性命,我也绝不会因害怕而退缩!”
“说得好!”
“李潇潇同志好样!”
……
台下再次爆发出掌声,久久不绝,观众们一边唾骂着那躲在暗处的特务,一边高声支持李潇潇。
尽管出了点意外,但首场公演也算是顺利完成,在演员们接受报社采访的时候,重锋就已经安排人去彻查这次事故。
那小男孩马上就被找了回来,身边还跟着一名三十来岁的女人,是男孩的妈妈。
那女人刚才在台下看到自己儿子献花的时候,还很奇怪,以为是周东煜找她儿子帮忙送花,也没多在意。
直到台上发生了意外,她冷汗都下来了,马上出去找回自己儿子,赶紧主动跑过来,朝军官们交代。
女人一脸着急,就差对天发誓了:“团长同志,我儿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说是一个男的跟他说,把这花拿给李潇潇同志,他就给我儿子糖吃。我这儿子就喜欢吃糖,小孩子他不懂事,您看……”
那男孩显然刚才已经被自己母亲训过一顿,眼睛红通通,扁着嘴,一脸委屈。
重锋想要仔细问一下那男孩,但他还没开口,也许是他眼神太过锐利,那男孩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重锋:“……”
方浩明连忙上前:“团长,我来吧。”
大人都未必能在重团长的目光里撑得住,更何况是小朋友呢?
重锋点点头,让到了一边,脸色沉静地看着台下的演员们。
李潇潇依然是众人中的焦点,记者们几乎都只围着她发问,但她非常有技巧地将话头带到大家都可以回答话题,让其他演员也参与到采访中。
经过一点时间的调整,少女脸色已经恢复正常,谈笑自如,落落大方,用自己的话传达出军区的精神,话里间都是对特务的蔑视。
在离记者们和演员们不远处,李卫国拄着拐杖,陈红娟在旁边扶着他,夫妻俩不知道在小声说着什么,李卫国频频摇头,最后看着李潇潇,无声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