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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很快就后悔了,他知道祖母不通世故不懂实务,在外面定然过的艰难无比。几年后,祖父找到了病骨支离的祖母,祖母却至死都不肯原宥祖父。祖母过世后,祖父郁郁寡欢,不久后也过世了。当时父亲尚且年幼,聂恒城终于如愿以偿的囊括神教大权。”
慕清晏语气渐渐激烈,无意识的握住蔡昭的手。
“你知道这件事最可笑之处是什么吗?是我祖父母自以为感人肺腑的天定姻缘,不过是聂恒城暗中的一桩谋划。他们半生的悲欢离合,生死喜乐,都被聂恒城拿捏在手中,随时可以发作,而他们到死都未必明白。”
“这就是聂恒城的厉害之处,对于慕氏儿孙,他从不真的出手杀伤,但诛心于无形,掌控犹如提线皮偶——接下来,就轮到我父亲了。”
“这次,聂恒城用的招数不再是‘男女之情’了,而是‘于心不忍’与‘责无旁贷’。可怜父亲,一生艳羡远方的山河湖海,却一生都未能离开瀚海山脉。”
蔡昭望着青年,黑暗中犹能察觉他漆黑双眸中的炽烈恨意。
这是一种力不能及的隐痛,她懂得。
慕氏父祖都不是人生的强者,他们或耽于男女之情,或困于责任与良善,于是被聂氏叔侄玩弄于股掌之间,一生悲苦。
而慕清晏是强者,行事果敢,决断明睿,于是便愈发觉得憋屈愤恨。
蔡昭手上吃痛,她忍着没呼痛,而是伸出另外一只小手贴到青年轮廓分明的侧面上,“他死了,聂恒城已经死了。”
犹如清泉流过灼铁,慕清晏醒过神来。他缓缓松开手,“对,你姑姑杀了他。不单是他,还有他的余孽,很快也会灰飞烟灭。”
他缓缓侧身,左臂枕着清俊的面庞,漆黑的长发落在线条分明的小臂上,“父亲不是无能之辈,他在隐居养伤期间自创的‘先天受炁调息功’不亚于先辈传下来任何一门心法。”
蔡昭笑的温柔,“这我信,不然在九蠡山上你也不会自己就痊愈了。呃,就是慢了些,难为慕少君当了一年多的丑八怪。”
慕清晏板脸点了下女孩的脑门,“‘先天受炁调息功’虽然见效慢,但温和纯然,于经络丹田百益无害。无论是内伤还是中毒,都能疗治的干干净净,不留后患。”
“好好好,令尊甚是了不起,小女子有眼不识金镶玉。”蔡昭开始打呵欠。
“我把这门心法教给你吧,说不定将来用的上。”
“用什么用啊,你能不能盼我点好。”蔡昭眼皮发沉,口齿含糊,“索性买口棺材好了,这个是将来肯定用得上的……”
“你先背下来吧——三日出为爽,震受庚西方。八日兑受丁,上弦平如绳。十五乾体就,盛满甲东方……”
不等慕清晏念完第一段,蔡昭已经头一歪,呼呼睡了过去。
慕清晏小心的将她的头摆正。
女孩儿的嘴唇宛如鲜红的花瓣,脸颊柔嫩,柔软的秀发因为每日编织发辫而呈现出微微波浪状,缎子般盖满了枕头,一直漫到她露在外面的小手上,手背上还有四个圆圆的小涡。
他看了许久,然后亲了一下女孩铺在床榻上的衣袖,就着她温软甜美的气息躺在一侧,犹如在心口中密藏了一窝温泉,满心安宁。
作者有话说:
个别读者,请别再纠结上官浩男那句‘老娘们’的话了。
写的本来就该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特色,恶人应该说恶毒的话,混人应该说混账的话,你总不能要求我每个人的台词的文质彬彬客客气气吧。
如果这个解释你不能满意的话,我稍微剧透一下,上官同学将来会倒大霉,很大很大的霉。
第73章
总攻之日如期而至,议事厅正中大方桌上铺了一张五尺见方巨大羊皮地图,慕清晏站在桌后,桌对面如扇形站立了五人,分别是连十三,游观月,王田丰,唐青与柳江峰。
“……你们于今日傍晚酉时初刻启程,酉时末行至邀月关,戌时发动进攻。邀月关往后,依次为退止关,太清关,阳虚关,最后是羽化门,其后就是极乐宫正殿大门。”
慕清晏指着地图中的关隘一一道来,“聂喆色厉内荏,定是将最精锐的人马聚集在自己周遭,是以离极乐宫越远,守卫就越薄弱。邀月关与退止关至多不过两虎两豹镇守,想来你们破关不难。再往后,太清关与阳虚关就不容易破了。本座思量着,不如本座先行一步,替你们清除关隘强敌……”
慕清晏虽然年纪轻,但气势威严冷峻,行事周密果断,连战连捷,统领群豪至今无人不服,此时听他语带犹豫,似对几位新部下有不信之意,众人皆是胸口发热。
王田丰先道:“之前攻伐四座总坛,少君总在一旁为我等掠阵,但凡遇到扎手些的敌将,少君立时将之除去,是以攻战至今我方并无大伤亡。如今投奔之人日众,咱们兵强马壮,若连前头几关都破不了,以后也没脸皮说为少君效力,还是回家抱孩子去吧!”
众人皆笑。
柳江峰道:“少君放心,卑职已将密探撒了出去,各处回报皆是喜讯。聂喆那怂货,之前咱们攻伐四座总坛时他不声不响,想着让咱们消耗力量,却不知人心向背犹胜于关隘险峻。他对熊千斤这等死命效忠的手下都能见死不救,任由四坛尽破,如今除了那几头不人不鬼的牲口,谁还愿意给他卖命!”
唐青也道:“聂喆多年来窃据教主之位,无才无德,除了玩弄权术重金收买之外没别的本事。今晚之战,少君就瞧好罢。”
慕清晏点头。
王田丰轻拍游观月:“你今日怎么了?平日就数你最饶舌,今日怎么一言不发,跟游魂似的,昨夜撞鬼啦!”
游观月扯嘴强笑。
作为一名勤勉奋进的中等小头目,今日他天不亮就起身了,里里外外的巡视,谁知经过东侧的楼梯口时,一抬头正看见他那位年轻俊美的新主君一身素色寝衣,披散着漆黑长发,拎着一个枕头从风小昭姑娘房中出来。
游观月张大了嘴巴——他一直认为新主君是个威严稳重的正经人来着。
被撞见的慕清晏倒面不改色,还跟他打了个招呼,拖着长长的寝衣袍子从他面前走过。
然后游观月就心神不定到现在。
“是呀,观月今日怎么神不守舍的。”慕清晏单手负背,眼神幽深。
游观月触及他冷电般的目光,连忙道:“属下本就觉得此战必胜,无可置疑,适才刚好又想到了一件趣事……”
连十三问道:“何事?”
游观月指着地图上一处:“第一关名曰邀月,这不是在等着卑职前去么?!”
众人哈哈大笑,王田丰更是笑锤他一拳:“就你胡话多!”
慕清晏微微而笑,游观月却连看都不敢看他。
众人在前厅议事,慕清晏身后数丈处是十六扇花梨木槅门,门后是一间小小的后厅,厅内坐了三人,分别是蔡昭,宋郁之,上官浩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