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贼（1 / 2）

五日前，摇晃的甲板上，三叔精神萎靡。

“三叔坚持坚持，再有半个时辰便到青城郡了。”

吐了一路的三叔疲倦点点头，船舱实在待不下去，便上来透透气。

忽然，三叔一脸怪异的侧头望去。

顺着他的目光，俞明欢见个中年男子正悄咪咪接近一位古稀之年的白须老头。

老头垂头闭目，面色腊黄，显然和三叔一样，经不起旅途颠簸。他紧握着一块巴掌大的包袱，身后中年男子贼眉鼠眼，目光落在包袱之上，越靠越近。

俞明欢正欲制止，不料三叔一阵干呕，用手顺了顺三叔的背脊。忽然听见两声——

“抓贼啊！”

俞明欢再望去，老者与中年男子扯着包袱，推搡间，相互指认对方是小偷。

三叔苦笑道——

“贤侄，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

俞明欢摇摇头，脸上大义凛然，两步跨上前，一把推开中年男子，虎目瞪得浑圆，指着他怒道——

“你才是贼！”

船员、旅人陆续围过来，俞明欢护在老者身前，对众人说道——

“我亲眼所见，此人想偷老人家的包袱，你们不要信他！”

中年男子涨红了脸，指着老头不甘示弱，喊道：“他才是小偷，他偷了我的”

“闭嘴！”俞明欢大喝一声，一身九品武道，气势十分骇人。

“感谢小友为老朽作证”身后老头潸然泪下，一边打开包袱，一边哭诉：“老朽的孙女患有眼疾，此次外出访药，若这青莲散丢了，老朽也不必活了。”

包袱打开，其中一块方盒，上面刻着“青莲散”仨字。

人群窃窃私语，俞明欢也是大吃一惊。“青莲散”价格不菲，关键是极为难得，对于眼疾有奇效。

“胡说，老匹夫，青莲散明明是我买的！”

俞明欢冷哼一声，高举智慧的火把——

“这位老人家还未打开包袱前，就知道其中是青莲散，若是你的，为何一早不说！？”

中年男子目瞪口呆，不是你tm让我闭嘴的吗？

此时一名船员走上前，不忿道：“少侠，我也愿意作证！”他指着中年男子，说：“此人是个惯偷！”

“白绍，你可还记得我？”

“我我”名为白绍的中年男子一时语噎，目中怒火翻涌。

船员一挥手——

“拿下他，等到了青城郡，将他送官！”

三两个船员一拥而上，很快，将白绍带去了船舱。

人群渐渐散去，老头心有余悸，收好包袱，对俞明欢说道：“感谢少侠仗义执言！”

“老人家无需客气，路见不平，应该的！”

又寒暄一阵，老人家自报家门，说：“少侠在青城郡办完事，得闲了，可以来老朽家中坐坐。”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再客套几句，俞明欢四处望去，早已不见了三叔的身影。

哎，三叔一向怕事。

——

青湖边，白绍越跑越远，俞明欢紧追其后，步伐凌乱。不知为何，浑身软绵无力，一身元力不听使唤，渐渐被白绍拉开距离。

白绍气喘吁吁，跑了一路，回头不见那个后生，缓了口气，稍稍放缓脚步，辨认好方向，蹿进一条弄堂，七拐八绕，停在一间破败的石屋面前。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紧张的心情，推门而入，用沉稳又平静的语气说道——

“小白，我回来了。”

屋内一阵磕磕碰碰，听闻，白绍快步往里走，边焦急道：“小白不要乱动！当心磕着！”

白绍捡起一片碎了的煤油灯罩，扔到他认为小白肯定踩不到的角落，坐上床，心疼的看着浑身磕磕绊绊，不少淤青的男孩。

男孩十二三岁，十分消瘦，皮肤蜡黄，模样却很乖巧，尖尖的下把，秀气的鼻子，一双大大的眼睛，泛着浑浊，没有神采。

小白是个瞎子。

他的头侧向白绍，却找不准方向，开心道：

“大哥，你今天早回了一个时辰。”

白绍一阵辛酸，小白看不见时辰，他是在数着时间等我回来。支支吾吾的说：

“今天码头活少嘛。”

小白点点头，摸索着白绍，一双枯瘦的手抱着白绍的胳膊，说：“大哥你这般瘦，别累坏了身体。”

“不累，等治好了小白的眼睛，大哥就天天在家睡大觉补回来！”

小白犹豫了一会，垂下头，说：

“大哥，青莲散丢便丢了，我的身体…其实，不必再为我治眼睛了。”

“那怎么行？？好几年不见，大哥我又变帅了，你不想见见大哥？”

小白的手摸向他高高的颧骨，嘻嘻一笑：“大哥最帅了！”

白绍怜爱道：“小白长大了，一定比大哥还帅！”

长大了？好遥远，远到没有机会。

白绍摸摸小白的头：“总会有奇迹的对不对？已经过了三个月，小白不还好好的吗？”

小白开心的点点头，忽然，肚子咕咕两声，白绍哈哈一笑——

“回来的急，大哥忘了跟你买吃的。我去去就回，你不许下床。”

“嗯！”小白舔舔嘴，咽下一口血。

白绍并未发觉，站起身，摸出一个粉色荷包，倒出其中的银子细细掂量，将荷包随手一扔，出门而去。

小白竖着耳朵，听到大哥走远，悄悄下床。

他在地上摸索着大哥丢掉的东西，终于找到了一个荷包，立刻塞进怀里。忽然，他皱起眉头，伸手再摸，这回摸到了一只鞋子。

他顺着摸，鞋子上面，有条腿。

小白停下手，一脸茫然，不哭不喊，向后跪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