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六章 谈判(1 / 2)
哈利在流血。
他左手捏住右手,嘴里不出声地骂着,用肩膀推开卧室的门。
他的脚下突然发出瓷器碎裂的嘎吱声:因为他没有看到一杯凉茶放在他卧室门外的地上,所以一脚踩了上去。
“怎么——?”
哈利四下张望,楼梯平台上空无一人。
这杯茶大概是达力自作聪明,想给他搞个恶作剧吧。
哈利高举着流血的手,用另一只手捡起茶杯的碎片,扔进卧室门后那个已经满满当当的垃圾箱里。
然后他穿过房间走进浴室,把手指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还有四天不能使用魔法,这真是愚蠢,毫无道理,令人恼火……
但他不得不承认,手指上这个深深的伤口肯定使他不能得心应手。
他从来没学会怎样修复创伤,现在想来——特别是想到他的下一步计划——这似乎是他魔法教育中的一个严重缺陷。
他一边暗自决定下次向赫敏请教这个问题,一边拿一大团手纸尽量擦去地板上的茶渍,然后回到卧室,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早上,哈利彻底清空了他上学用的箱子,这是他六年前装箱以来的第一次。
以前每次开学,他都是把箱子上面四分之三的东西替换、更新一下,箱底一直留着一层乱七八糟的杂物——旧的羽毛笔,枯干的甲虫眼睛,早已穿不下的配不成对的袜子。
几分钟前,哈利把手伸进这层杂物,右手的无名指突然一阵钻心的剧痛,抽出来一看,已经血流如注。
现在他的动作比较谨慎了。
他重新跪在箱子旁边,在箱底小心摸索着,掏出一个破旧的徽章,上面交替闪烁着支持塞德里克·迪戈里和波特臭大粪的淡淡字样;
接着他又掏出一个破旧开裂的窥镜和一个金挂坠盒,盒里藏着一张签名为rab的字条,最后发现了划伤他手指的利刃。
他立刻认了出来,那是小天狼星送给他的魔镜碎片,有两英寸长。
哈利把它放在一边,小心翼翼地在箱子里寻找其他残片,可是教父的最后一件礼物只剩下了星星点点的玻璃碎屑,粘在箱子的最底层,像亮晶晶的粗砂粒。
哈利直起身子,仔细端详着那块划伤他手指、边缘不齐的碎片,在里面只看见自己的一双明亮的绿眼睛。
他把破镜片放在床上那份早晨刚送到、还没有看过的《预言家日报》上,转身去对付箱子里剩下的垃圾,想以此遏制突然涌上心头的痛苦回忆,那些由破碎的镜片引起的揪心的悔恨和思念。
他又花了一小时才把箱子彻底清空,扔掉没用的东西,剩下的根据以后是否需要分成了几堆。
学院长袍、魁地奇队袍、坩埚、羊皮纸、羽毛笔以及大多数课本都堆在一个墙角,留在家里。
不知道姨妈姨父给怎么处理它们,没准是半夜三更一把火烧掉,就好像它们是某种滔天大罪的证据。
他的麻瓜衣服、隐形衣、配制魔药的用具、几本书,还有海格以前送给他的那本相册、一沓信件和魔杖则放进了一只旧背包里。
背包的前兜里塞着活点地图和装着rab签名字条的金挂坠盒。
把挂坠盒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不是因为它有多么珍贵——按常理说,它毫无价值——而是因为获取它所付出的代价。
或者说,因为邓布利多。
他曾经以为自己很了解邓布利多,可是同时他又不得不承认,他对邓布利多几乎一无所知。
他从来没有想象过邓布利多的童年和青年时代,似乎邓布利多一下子就变成了哈利认识他的那个样子,年高德劭,须发银白。
想到少年时期的邓布利多,总使人感觉很怪异,就好像要想象一个头脑迟钝的赫敏,或想象一只待人友善的炸尾螺。
他从来没有想过问问邓布利多的过去。
——那么做会显得有点别扭,甚至冒昧,但是邓布利多参加了与格林德沃的那场传奇般的决斗——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实,而哈利居然没有想到向邓布利多问问当时的情景,也没有向他问问他的其他著名成就。
他们总是在谈论哈利的事情,包括哈利的过去,哈利的未来,哈利的计划……
而现在哈利感觉到,尽管他的未来确实危机四伏,前途未卜,但是他失去的机会再也无法挽回:他没有向邓布利多询问有关他自己的更多情况,而他向校长提出的惟一一个私人问题,却是他怀疑邓布利多惟一没有做出诚实回答的问题:
“你照魔镜的时候,看见了什么?”
“我?我看见自己拿着一双厚厚的羊毛袜。”
哈利沉思了几分钟,把讣文从《预言家日报》上撕下来,仔细折叠,夹在了《实用防御魔法及其对黑魔法的克制》第一册里。
他把剩下来的报纸扔在垃圾堆上,转身望着房间。
房间里整洁多了,唯一放得不是地方的是当天的《预言家日报》,仍然摊在床上,上面压着那块破碎的镜片。
哈利走过去,把碎镜片从当天的《预言家日报》上抖落,然后展开了报纸。
早晨他从猫头鹰邮差那里接过卷成筒状的报纸,匆匆扫了一眼标题,发现没有伏地魔的消息,就把它扔到了一边。
哈利相信是魔法部给《预言家日报》施加了压力,要求封锁关于伏地魔的消息。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漏掉了什么。
一篇新的报道。
关于邓布利多的,丽塔·斯基特的采访,显然里面是大量被编造出来的内容,但是没有人会在乎这个,伏地魔给大家带来了太多的压力,所有人都想要找到机会放松一下。
邓布利多的奇闻轶事,或许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一定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哈利的心情不好,但是没有人在乎他的想法。
在这一刻,他开始无比的怀念邓布利多,因为邓布利多总是那么和蔼,不厌其烦,要比他现在面对的人们好太多。
这实在是令人无奈的一件事情,他看着里面的镜片出神,忽然听到了一声闷响。
前门重重关上的声音传到楼上,一个人高喊道:“喂!你!”
哈利十六年来都被这样呼来喝去,他知道姨父在喊谁,但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仍然凝视着破碎的镜片,刚才一刹那间,他恍惚在里面看见了邓布利多的眼睛。
直到姨父怒吼一声“小子!”,哈利才慢吞吞地站起身,朝卧室门口走去,半路停下来把破碎的镜片塞进背包,那里面已经装满了他打算带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