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梦境与雪中送炭(1 / 2)
为了生计,贾襄除了关顾务地稼穑之事,还到城里找活做,干些买卖的营生,有时还会当掮客赚差价。
这时候的小商人也不好做,地方征收厘金和各种农业、工商业杂税,摆摊的小贩都被盘剥得难以为继。
到处设立收税的路卡关卡,地方军政官员设置私卡的情况也存在,商品运输买卖成本很高。
只有帮朝廷办事的商人或洋买办畅通无阻,小商人要是找不到这样的靠山,便寸步难行。
经在秦渭营一起过过命、幸运回乡、给胡家骡马队干活的兄弟介绍,贾襄先是给秦源城里胡家赶车,还当了骡马队的车把头。
后来又襄助打理皮毛货物运输生意,深得胡家管家的信赖,给出的评价是懂拳脚、讲义气、粗中有细、有些本事。
一场不算严重的饥荒袭来,秦源以西稍好,影响最大的是秦源以东,尤其是东沿乡及周边,灾荒席卷了水县和安县。
在初冬的夜里,贾襄再次坠入梦魇,他重回刀光剑影的战场,小愣子在他身侧跟着他冲,找到一处掩体喘了口气。小愣子竟对着他痴痴地笑,纯净无邪,又透着诡异。
刚起身再次冲锋,嗖一声,一支利箭飞来,扎进了小愣子的胸膛,小愣子倒地后,叫了一声贾大哥,鲜血涌出口,再也说不出话来。
厮杀声、枪炮声、马嘶声响作一团,天空烟云密布。“贾大哥”的声音一直在贾襄耳畔回荡,飘渺而真切。
贾襄惊醒来,看了眼妻子和娃,睡得正熟,便披上薄袄,拿上烟锅烟袋和火石,在屋外廊台边填上烟叶子抽旱烟。
随后,他从厢房找来冥票和香蜡,打开大门掩上,循着月光里冷清清的路来到河边,找了避风的旮旯,点上蜡烛和香,烧了冥票,口里念念有词,希望小愣子不要再阴魂不散,早点投胎去,别带着战场的怨气游荡,更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贾襄说着说着,想起与小愣子出生入死的日子,不觉潸然泪下。他觉得小愣子给他托梦,肯定是有啥事。
第二天到城里,他准备带着胡家骡马队去趟关中,同在胡家做事,从川北刚回来的上过战场的兄弟告诉他,他也梦到了小愣子。两人都觉得,应该去小愣子家看看去。
贾襄觉得,小愣子家就在东沿乡,莫非家里遭了灾难。
骡马队正好路过东沿乡,贾襄打听到了小愣子家里,那是一户姓陈的人家,在半山上。从残破的院墙、篱笆门及老旧狭窄的土坯房和茅草屋来看,这是一户顶穷的人家。
贾襄走进院子,看见一位十来岁的少年拿着木推耙,正在从炕眼里捯饬,往炕眼门外斜兜着的木斗里勾灰烬,脸上和身上全是灰尘,转头望向他。
贾襄问:“这是陈愣子家吧。”
小孩一怔,随后说:“那是我叔,被抓去当兵,从没回来。”
“那就是了。”贾襄说,“你叫啥?”
“我叫陈正元。”小孩站起来,从骨架上来看,应是魁梧的少年,却显得很消瘦。
“家里其他人啦?”贾襄问。
这时,从厢房里走出一个脖子长着瘿瓜瓜,更加矮瘦,脸上木讷,嘴角有哈喇子痕迹的少年走出来,惊惧地看着贾襄。
少年陈正元指了指说道:“家里就我和我弟弟。我大和我娘带着我哥要饭去了,要到饭了就回来。”
贾襄怜悯地问:“咋不带上你们两个娃娃?”
“我弟弟腿脚不好,走不远,一个人在家没人管也不行,不光会饿着,还会冻坏,我没我哥走上杠,就留下来照看弟弟。”
陈正元边说,边跑进厨房,舀出来了一木马勺凉水,拿出一只小木凳,请贾襄坐下喝水。
贾襄接过凉水,坐下喝了一气,问:“害怕不?”
“不怕,我练过武了。”陈正元拍拍胸口说。
“你在谁跟前练武?”贾襄问。
“就是东沿乡的'长胡子'师傅,他还会看病里。”陈正元说,“前些年他去秦源城里,给武馆当武师了,给我说等攒够了办医馆的钱,就在咱东沿乡开医馆,教我医术哩。”陈正元自豪的说。
“看来我侄子贾良,跟你是师兄弟哩,他比你年长,是你师兄。”贾襄说,“我把他放在秦源城的武馆,就是长胡子师傅教着哩。”
“我能认得贾良师兄不?”陈正元有些激动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