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村祭（2 / 2）

“不给剑看，就再讲个故事吧？”

每天能从阿茅这里听一个故事，也是不少孩子来的原因。

“好，那就讲一个《妖大王大闹梧州，山中人剑斩妖邪》”

茅正思轻轻笑道。

故事不短，孩子们也不是第一次听了，但每次听到那持剑山中人舍身救梧州，凡夫俗子持锄砸妖助山人时，总有一种别样的情绪。

好像是高兴，又好像不是。

阿茅说，那是激动，是感同身受。

讲故事的声音缓缓散去，阳光已经没了正午的耀武扬威，只余一缕斜阳，展现自己织造的火烧霞衣。

已经过了平常祭拜的时间点，大人们却都还未离开。

广阔的神殿中，数百人跪于一尊尊神像之前，念诵着什么，神像之下，一位干枯如死树一般的老人立于那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突然，那老人睁开眼睛扫视下方，众人都开始有些紧张，莫名的感觉不幸或许降临在自己身上。

“回去吧。”

声音淡淡响起，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吱呀——

“你回来了。”

村长点了点头，

“它，说话了。应该，没多少时间了”

“嗯，我知道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阿正真的不幸被……你会怎么选择。”

“不会的，对方没有出手，就是默认了此次交涉。”

村长又问道：“若是阿二没被选中？”

茅正思抬起头，四目相对，只看到了一双混浊的无光的眼眸。

“唉！”

“对不起，你知道的，不可能的。”

“你明明可以再带走一个，而且它们……它们会同意的！”

茅正思低下头，他其实是为了阿二来到这里，当他看到阿正的时候，他也很有把握带走两个。

但现在……

“……，对不起，我带不走他。”

他看向西方，那个方向，曾泄露过一缕令他心惊的气息，那是在告诉他，他赌不起。

事实上，他很想带走阿二，或者说，阿二才是他一开始的目标。

他不知道那一天，他敢不敢赌，会不会赌。

但，他不敢做出承诺。

村长死死盯住他，他下意识的躲闪着，不想和村长对视。

但以他的不凡，也以另一种方式看到了那双有些泛红的，混浊的，含着泪的眼睛。

村长张开嘴，嚅嗫了一会，变成了大口喘着粗气，不知心中到底想着些什么。

远远的，神殿中的干枯老人视线如同跨越重重阻碍，落在了茅正思身上。

既然双方都默认了，那，就开始吧！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大家仿佛回归了正常的生活。

有一天，村长在神殿前站了许久，最终，他松开了捏住的拳头，扭头离开了。

当天夜里，他去见了阿茅，不知说了些什么，最终似乎有些释然了。

村长有些醉，那是阿茅的酒——村子里没酒的，粮食都不够吃。

村长醉了，却一夜未眠，假醉？真醉？

他也不知道。

或许酒浇愁字，就是醉的感觉吧。

这一日，金风自西北而来，翻山越岭，催的村里的大人奇奇打了个寒颤。

初秋的风，也是有些冻人。

早以寒暑不侵的茅正思，也感觉到了一丝冷意，不由得握紧那把剑。

“剑兄，剑兄～”

这天，孩子们很兴奋，他们没有如寻常一般要一赌宝剑真颜。

有不少孩子兴奋的告诉阿茅，要村祭了，二十年一次的村祭要开始了。

每次村祭，将会有十位孩子被选中，其中九位，获得侍奉神明的机会。

而最敬神明，最心诚的那位，将会回来，成为神明的代行，也就是下一任村长的人选。

村祭要开始了！

村祭要开始了！

茅正思心里有些慌乱，前所未有的慌乱，他虽不是出生在最战乱的时代，却也早就成为人族中一员悍将。

这么慌乱，是因为自己的无助吗？是因为这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人吗？

他默默想到，深吸一口气，握紧杀剑。

“剑兄，可愿助我一臂之力？可能再次蒙尘。”

剑身轻颤，表达被轻视的不满。

宝剑不破敌，安能叫作宝剑。

宝剑的意识其实很淡，但本能告诉它，那些是他要杀戮的敌人。

茅正思轻抚宝剑。

辉煌庄严的神殿中，枯瘦的老怪物宣布了村祭的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