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不要畏惧孤独而悲怆的死亡(1 / 2)
铁杖劈下,撕破烟幕露出里面加藤清正的身形。他抹了把面上的血迹,忍不住发出放荡形骸的笑声。姗姗来迟亲卫瞧着大笑的首领,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过去帮他疗伤,还是去追击敌人。
加藤清正先前的那枪隔着烟幕射中了营救剑心的那群人里的其中一人。此刻烟消人散,只余下地面上蜿蜒的血痕。
“大人,要追吗?”有侍卫轻声问道。消失的式神变换着方位,最终还是指引着他们找到了目标。
“无妨,他不会走远。”加藤清正指挥者手下从筒井延一系人手中接走了丰臣钰,而后带着离去,目标:奈良,柳生庄!
剑心逃窜后的混乱里,少女牵起逐雀消失在人群之中。少女曾想过制止剑心与加藤的战斗,但就在她准备入场时,耳边却传来了剑心的声音,他说,他不想将少女牵扯进属于他的泥潭。
山林间,少女抚摸着逐雀的脖颈,心中仓惶,唯恐自己会为今天的顺从后悔。但很快她就将这些杂乱的思绪驱散:“他不会有事的,因为我还没有告诉他我的名字!”
老向导自知剑心去意已决,再不做多的劝阻,只提起一个随身的包裹递给剑心。里面装的正是剑心的物品,剑心从里取出压切长谷部的断刃,利刃锋利的切面到现在仍留有锋锐的剑意。剑心叹了口气,将它放回其中,转而取出那柄陪伴自己至今的无名木刀系在了腰间。
他将包裹递回给老向导:“老先生,这柄断剑麻烦您帮我交还给福冈的黑田长政。”
老向导明白这是想借此绝了他陪剑心前往奈良的念头,他长叹了口气,接过了包裹。一旁的年轻护卫迁过来一匹青色的母马,将缰绳交到了剑心手中。
老向导望着翻身上马的剑心,遥遥一拜:“武运昌隆!”
剑心坐在马上,双手抱拳还了一礼:“保重!”
随后调转马头,往奈良赶去。
沿途的风景一路飞掠,剑心却突兀地想起先前的那个梦境。母亲、卧室、信还有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女孩。
俞相宜。剑心惊讶于自己居然还能记得起这个名字。分明即便不算上这辈子的六年,那也算是相当遥远的时光。
但那穿过漫长时光来到此刻的书信让剑心确信了一点:即便被老师误解,被别人指责,错过了与那个女孩的最后一面,但唯有一点他可以确信!自己,那年年幼的自己,确实拯救了那个女孩。
不要仓惶的祈求神降下怜悯,要做能拯救他人的英雄!
柳生庄位于奈良的一座山巅。来柳生庄的路意外的顺利,就好像所有的关隘都等待着剑心的经过。
山顶柳生庄门外等着的是严阵以待的丰臣侍卫,他们并没有多说什么,沉默着带着剑心向着后山走去。
柳生庄后山的平整坡地被改造成了一处演武场,演武场正中,一个脸上斜扎着绷带的男人正坐在那里,加藤清正!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加藤一边换着面上的绷带,一边开口:“毕竟这柳生庄上下百余庄户都是会受伤能流血的凡人。”
“他们是无辜的。”剑心矗立在演武场石墙下的阴影里,细碎的刘海垂下,遮住了他的神情。
“那难道我丰臣氏百余人就犯了什么罪吗?!”
“那不是我!”
“呵呵。”换好伤药的加藤将染血的纱布丢在一旁的药箱里,发出冷笑,“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丰臣家的怒火从来不需要对错的允许,它只需要宣泄即可。而且,我们之间还没有分出胜负!”
“胜负?你已经赢了,我不是你的对手。”
“不!还没有!所谓胜负,自当至死方休!”
“你已经杀过我一次了,那好不够吗?!”剑心低垂着脑袋,浑身微微颤抖,左胸愈合的创口还隐隐有心脏被撕破的幻痛。
“至死方休!至死方休啊柳生剑心!还是说,不给你些刺激你就提不起精神呢?”加藤挥了挥手,演武场外的侍卫立马压着一队柳生庄的庄户来到演武场台下。“我数十下,如果你还不能做下决定,我就让他们砍下这些人的脑袋!哦!对了!”男人露出一个恍然的神色,“不要畏惧悲怆而孤独的死亡,倘使你不幸战死,这些人都会为你陪葬!”加藤说着,在面前抬起一根手指,开始数数:“一、二……”
剑心深知面前这个越发乖张的男人所言绝非玩笑,倘使自己没有在他数到十的时候拔出佩剑,柳生庄的庄户势必血溅当场。
剑心有勇气将自己的性命压上这场死斗,但却做不到将旁人的性命视作筹码。他左手反握住腰间木刀的刀柄,只觉得着这三尺来长的木刀如灌了铅铁一般的沉重。
“剑心少爷,”有呼喊声自演武场外传来,被捆缚着跪在地上的老汉抬起他苍老的头颅,“剑心少爷!请,为我等挥剑吧!我等相信着为宗严老爷相信的你,即使共赴黄泉,亦无怨言!请为我等挥剑吧!”
一声、两声、声声呼唤连成一片,庄户们齐齐发声,喊出了这句无畏的请求:“请为我等挥剑吧!”
剑心不懂一无血缘、二与际会的人,究竟要如何通过一个单薄的姓氏结成可以托付生命的信赖?就像他不懂加藤清正眼里的癫狂。
但是,既然尔等以性命相托,我,势必燃烧心火,决一死战!
无名木剑自腰间抽出,无锋之刃直指身前敌首!
剑心持剑前冲,刀刃直指跪坐在地的加藤清正。加藤肉掌灵活的弹开剑心凌厉的剑势,嘴角露出乖张的笑容。他起身右脚踢在竖在地上的长枪,长枪枪尖在空中划出一个惊险的弧度,然后温驯的落在他的手中。
尽管加藤生的一副魁梧之躯,但手下枪法却意外的细腻谨慎,丈八长枪挥舞间滴水不漏,丝毫不给剑心可乘之机。
剑心逼近至加藤身前,借着兵器相击的间隙发问:“为求一战,不惜以无辜之人的性命相胁,值得吗!?”
加藤清正听着剑心提问浑身气势陡然急转,细密的枪法转为凌厉一时间反守为攻,枪出如雨。
木刀与铁枪相击之声伴着加藤清正不知喜怒的回答:“为求一战,有何不可!?”
加藤口中每一个字的吐出都伴随着他气势不断的攀升,话音未落,其势已如龙象。加藤的目光越过剑心投向柳生庄的深处,他想要的对手当然不是剑心,而是至今仍是新阴流剑道魁首的当世剑圣:柳生宗严。
面对锋芒正盛的加藤,剑心脚步迂回,避其锋芒。他一边应对着对方有如骤雨的攻势,一边试图与对方拉开距离。
百炼精钢尚有金属疲劳,何况对方肉体凡胎?对方攻势暴虐如雨,如此这般,势必不能长久。剑心静心凝神,等待着对方气势回落的瞬间。
一旦精气耗尽,势必要调整呼吸、回复气力。恰如打开茶壶添水,会给尘埃留下落入壶中的可乘之机。
“啪——”剑心足下木靴踩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风声里传来加藤口鼻间呼吸变动的声音。
剑心止住脚步,腰马合一。
就是现在,一击制敌!居合其二:虎冲!
视界里,构成加藤剪影的诡谲线条舞动,在剑气的逼迫下收缩成一颗微不可查的渺小黑点,木刀刀刃死死咬住黑点,旋即倏然斩下。
电光火石间攻防转换!势已落,气已尽。加藤清正,你拿什么避开我的这一剑!
“铛——”加藤握着枪杆的左手下压,枪尾上扬击在了木刀刀尖。
“怎么会?!”剑心下意识地出口反问。明明他的精气已经耗尽?他怎么还有余力挡住我的这一剑?!
突然间,空气中有珠玉相击的脆响响起,无形的灵性力量汇入加藤的躯体,“此乃,残心!”瞬息之间,精气圆满。
这就是残心吗?区别一二之流武士的标志既是残心。藉由残心,武士全身精气流转,得以战斗不休。
视界里坍缩的黑点陡然溃散成杂乱而狰狞的丝线捆缚住剑心的刀身。无形的霸道枪意在剑心体内流转,让他一时间无法动弹。
加藤话音刚落,他手中钢枪摆动,振开了剑心的木刀,而后一脚踢在剑心腰腹。对着飞起的剑心,他右手平举钢枪奋力投出。
半空中的剑心梳理着体内精气,全力平复因加藤的踢击而翻腾的肺腑。
后脚落地的瞬间,剑心握剑的右手下意识的挥动,挑开了钢枪。
演武场上一身枪响突兀地想起,紧随其后,一枚黄豆大小的弹丸击在剑心的额角,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剑心的头颅向后仰去,好在不动金身发动及时,肉铁相触只溅起细微的火星。在尖啸的耳鸣中,剑心踉跄着稳住身形,他向前望去,只见加藤手里正提着一杆枪口冒着硝烟的火枪。
尽管这记奇袭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但加藤并不觉得遗憾。他丢下已经没有弹丸的火枪,单手撕裂了自己的上衣,丢进演武场肆虐的狂风之中。
阴云蔽日,加藤伸展了下手臂,向着剑心走来。沉稳的步伐越发地快,直到贴近剑心面前,已经瞧不起对方的身形。刺拳,冲拳,勾拳接踵袭来,这一身拳脚功夫,竟然丝毫不亚于加藤藉以成名的枪术。
不动金身虽然能挡住弹丸,却止不住冲击力的传导。在弹丸巨大冲击力影响下的脑袋此刻正源源不断地给剑心带来诸如耳鸣、头昏等一系列的并发症。此刻头脑昏沉的剑心正凭借着以往在生死间磨砺出的直觉苦苦支撑。
必须要和对方拉开距离!
“镰鼬!”心念相同的守护灵们自虚空中浮现,他们抓起剑心的双肩向着后方退去,同一时间,演武场里的空气聚集压缩,厚重地缠绕在加藤身上,阻碍着他的行动。
加藤双手插入面前无形的空气墙中,双臂青筋鼓动,猛地将其撕裂。借着蛮力突破气流的封锁的加藤并没有追击。他拾起地上的长枪,等待着剑心回复状态:“这就是你的全力了吗?”
演武场边缘的剑心猛地甩了甩自己脑袋,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他面无表情地摆出架势,斩钉截铁地开口:“再来!”
剑心持剑奔向加藤,沿途妖血鼓动,妖力与精气并行于经脉。突进、斜斩、回旋斩!木刀刀尖在半空中勾勒出一轮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