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 着火了(1 / 2)
程穆病了。
昨天在地上打了一晚上地铺, 第二天起来就发了烧。
早上起来鼻子不通气不说,脑瓜子还嗡嗡的疼,进了卧室, 看见陆玲玲心情一点也不好。
在陆玲玲背对着他的时候,时常怨念的望过去。
偏偏陆玲玲一点没察觉,还挥苍蝇似的冲他摆手, 叫他赶紧去上班,别因为是厂长的女婿就迟到, 影响不好。
程穆很想说, 他今天就不去上班了怎么了?!厂长的女婿就是了不起怎么了。
但这话, 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了, 说什么都不敢叫陆玲玲知道。
陆玲玲最近对他有意见,他还得好好表现!
“行, 那你好好休息, 我出门了。”
程穆走起路,都觉得晕头转向。
他自己鼓励自己,要做人上人,就得吃苦中苦。
早晚有一天……
因为不舒服, 张嫂给他端了早饭来,也没个好脸色。
草草对付一口, 就出了门。
陆定山放下报纸:“瞅瞅,这是给谁摆脸色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陆家欠他的。”
他冷哼一声, 也没心情吃早饭了。
张嫂在陆家帮佣多年,和陆玲玲关系不错。
程穆和陆厂长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矛盾这事, 立马转头汇报给了陆玲玲。
陆玲玲叹气,觉得程穆不懂事。
都什么时候了,还以为她会和从前一样哄着他?
以前程穆是她的白月光, 现在可是连白米饭也算不上。
“算了,张嫂,随他去,他爱吃不吃。”
家里正忙的焦头烂额,程穆还要惹事,可真是……闲的。
回头把爸惹毛了,安保科也不给他待,看他怎么办!
因为陆婷婷的事,陆玲玲都不敢去陆定山跟前的触霉头。
所有人都觉得是她这一个当姐姐的居心不良,要阻碍妹妹的好亲事。
陆玲玲真想把那些人的脑子敲开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木屑。
她和陆婷婷根本就没有利益冲突,做什么非要跟自己亲妹妹过不去?
可陆婷婷中了邪,陆定山也中了邪,她这个站在对立面的亲人,倒像是个坏人似的。
说来说去,也怪张勇会伪装,至少面上很难瞧出什么不对。
陆定山在打听过后,更觉得没问题了,还真就把这桩婚事定了下来。
陆玲玲叹口气,有点意兴阑珊,“张嫂,你去忙吧,我自己歇一会儿。”
张嫂应一声,走了。
……
这边程穆进了厂,越发觉得头重脚轻。
脑子混混沌沌的,好像有一团浆糊在搅啊搅。
安保科的高科长和程穆个关系不错,当然,主要还是看在程穆是厂长女婿的份上。
一见他这样,连忙凑过来问,“程老弟,你这样不行,要么回家好好休息,要么去医务科看看吧!”
要么说厂里政策福利好呢。
只要是厂里的正式工,看病、吃药都可以报销。
孩子们的上学问题也不再是问题,可以一路从厂子弟小学念下去。
程穆想了想家里的母老虎,最终选择去医务科。
医务科在厂子的东南角,配有两名医生,四名护士。
有一名护士年纪大内退了,现在由她侄女顶上。
“同志,你温度这么高,章医生说要挂吊瓶。药已经配好了,把手露出来,我这就给你把针扎上。”
新来的护士说话挺温柔的,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像森林里的小鹿。
程穆顿时觉得有一支羽毛,不停在他心口搔啊搔。
他清了清嗓子,觉得自己的头疼缓解不少,语气都变得温柔了,“好,那谢谢你了。”
记忆里,陆玲玲以前也是这样,温柔可爱,识大体,只是不知不觉变了味。
程穆看小护士很紧张,还鼓励的笑了笑。
“没事儿,你放轻松。我皮厚不怕扎的。”
小护士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绷着脸,对着程穆的手背桶下去。
第一针,扎歪了。
第二针,又扎歪了。
“没事没事,拔出来重来!”
高芸嘴唇发白,额头直冒汗,嘴里还不停的安慰自己。
等到第五针,终于把针扎对了……她定睛一看,程穆的手背已经一片青青紫紫。
“啊……真不好意思,我还不够熟练。”
程穆疼的面部扭曲,都快把嘴唇咬破了,才绷着,没有叫出声来。
谁懂啊,她扎歪了,直接拔出来就是。
偏不,针头扎在里面扭啊扭,好像这样就能找准位置似的。
后面还不是拔出来重新扎了,所以扭啊扭的意义在哪里?疼的他都快浑身抽搐了。
要不是想极力表现的符合自己的身份,程穆早就站起来破口大骂了。
他咬着牙,“没事,我不疼。”
高芸把额头的汗擦干净,这才露出第一个笑脸,“你人真好。”
她脸颊两边凹陷下去,露出两个大大的酒窝。
看得程穆心头一荡,什么气都没了。
他跟着高芸往里,找了个位置坐下,见高芸要走,还不忘安慰她。
“没事儿,一开始都这样,多扎几次就好了。”
高芸感激一笑,“嗯,谢谢!”
去了外面,又有人要排队扎针。
高芸一看,是个年纪很大的大叔,邋里邋遢,穿的衣服破口子都没缝。
她冷着一张脸,“左手。”
等病人主动把左手伸出来,扎皮圈,消毒,扎针,手脚麻利的很,一点看不出刚才的懵懂模样。
程穆一瓶吊瓶挂完要换水了,喊了一声护士,见掀开帘子进来的是高芸,立马露出一个笑。
“别紧张,这回只需要给吊瓶戳针就行。”
高芸腼腆的笑笑。
*
时间进入十一月,一下变得冷了不少,风刮在脸上都觉得脸疼,队员们出门的时候,习惯性的在头上裹一个大围巾。
不过好在,地里的活变少了,也不需要多浇水,队员们都开启了猫冬模式。
程崧岳回了军区,又寄过一次钱,竟然有一百零五块。
梁芷又是乐呵又是发愁,怕男人把钱都寄来了,存折又在自己这边,他一个人在那边没钱用。着急火燎的给程崧岳写了信,夹了几张大团结进去,又寄了一堆肉酱、肉干,叫他和战友们分着吃。
家里少了一个人,一下子顿时变得空旷不少。
婆媳两个烧了个碳盆,一边做活一边说话,上面放着壶烧水,下面塞了不少红薯、板栗。
梁芷听着“哔啵”声,算账的速度飞快。
年底了,很多账要盘,再加上前一阵子下了一场急雨,把麦苗都打歪了。
赵爱国说好多苗子没长好,成了弱苗,再不加点肥,恐怕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
叫梁芷把账理一理,看看队里还有多少钱,他得尽快买点化肥回来。
等空气中飘散出红薯、板栗的香气,孙桂花就知道埋下去的差不多都熟了。
把手头的针线放下,挑样子干净的,都扒拉出来吹一吹,放到篮子里。
“小芷,吃点东西再忙。对了,前儿老冯家两口子跟我说,叫咱后天去他家吃喜酒。”
农闲时候相看的人很多,但谁也没想到先摆酒的,竟然是老冯家的大闺女。
梁芷找了一个个头小的红薯,扒开皮,咬了一口。
香甜软糯,幸福的眯起了眼。
“香香姐是家里的老大,又早早定了人家,现在结婚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孙桂花见她吃的香,自己也剥了一个。
这时候的红薯最好吃,个头小巧却软糯,没什么筋,适合烤着吃。
“奇就奇在,不是跟说定的人家结的婚,好像听说换了个女婿。”
冯香香定亲早,说的是隔壁大队的男青年,听说和老冯家还七拐八拐的沾着亲,人是不错,瞧着挺老实的,对冯香香也好,就是家里穷,和他差不多大兄弟有四个。
一轮亲娶下来,估摸着把家底掏空都不够,还得借不少外债。
刚定亲的时候,老冯头没有任何不满意,还跟人说,甭管穷富,只要对她闺女好就成。
孙桂花觉得老冯头不错,至少比那些拿自己女儿卖钱的人家强。
现如今,也不知怎么了,突然说不跟他家结婚了,还干脆换了个新郎。
队上人都把这事儿当做新鲜事儿来说,等着看老冯头给大女儿定的新女婿,是个什么人品模样。
农闲时候,人呆在家里无聊,一点点小事都能当个大八卦看。
孙桂花也好奇,一边剥栗子,一边道:“要是比先头那个强还行,比先头那个差,可就亏大了。”
他们这儿没人种板栗,是上回程崧岳汇钱过来,顺道寄的。
叫梁芷吃吃看,说好吃的话,下回再往家寄。
孙桂花吃着吃着就乐了,老大最板正严肃一个人,出去三四个月,都不晓得给家里寄封信。
如今结婚了,倒时时惦记这边,整个人也越发有热乎气。
“小芷,你尝尝板栗,板栗也好吃。咱家不是有一只留着下蛋的老母鸡?不养了,等过年的时候,做板栗焖鸡。”
孙桂花手艺一般,但她好像吃过很多好的。
有时候梁芷做了菜,她能很快尝出里面有什么,缺什么,还能给一些建设性的建议。
冲着她建议的方向改,还总是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因此梁芷很乐意孙桂花说想吃什么。
婆媳两个的话题,歪到了怎么做板栗焖鸡上,转头就把老冯家的事抛之脑后。
*
赵爱国盘账要的急,原先以为那么多东西,梁芷一个小姑娘恐怕弄不过来,都想着实在不行,请牛会计一起。
没想到,隔天梁芷就把账本送来了。
他翻开看一眼,内容清楚明了,字迹工整,实在是好。
“梁芷,叔也不跟你说的虚的,买化肥的事,还要你帮个忙。我怕那起子人做假账,多收钱,少给东西……”
谁说这时候的人就一定老实本分。
刁钻耍滑的大有人在。
也就是看农村人没什么文化,缺斤少两,没人发现的了。
赵爱国以前就中过招,后来到了要花这种大钱的时候,也长了记性,每次都叫牛会计跟着。
可惜最近牛会计的身体是真不争气,越是上年纪,越是大病小病一堆。
幸好队上还有个梁芷,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梁芷当然说没问题。
她本来就在队上当会计,原本牛会计是怎么做的,按部就班往下走就好。
反正买化肥就在县城,梁芷来来去去好几次了。
这次过去,还想给程崧岳寄封信,问他东西收到没,合不合口味。
赵爱国是个急性子,说要买化肥,立刻就要走,另外还叫了大队的张强,三个人一道坐着牛车出的门。
路上风呼呼的吹,梁芷坐在车斗里,用围巾裹着头,才觉得好受了些。
大队长有个雷锋帽,戴上就能挡住耳朵,就张强什么都没有,手、耳朵冻的通红也硬抗。
梁芷看了两眼,觉得这人回来以后肯定要起冻疮。
有心想提醒一句,看见张强的冷脸,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县上只有一个地方有化肥卖,他们紧赶慢赶的,上午出发,到了快中午才到。柜台前的柜员已经端着饭盆要去吃饭,要不是赵爱国拦了下,人家真走了。
虽然留了下来,柜员说起话,还有些不情不愿。
“证件呢?都拿出来。”
这时候采购麻烦的很饿,要提供介绍信,要有公家的印章。
好在赵爱国有经验,这些都准备的很齐全。
把要买什么跟对方说了,出示所有的人证件,确定没问题,就能购买。
在等待的空档,梁芷帮着一起看采购单。
原本的采购单,买什么、买多少、每吨的价格等等,都该写的清清楚楚。
但这家合作社不是这样,名头就写了个化肥,具体是什么化学成分没写,重量倒是有,但是没单位,中间空的地方还不对,总觉得有点含糊其词。
梁芷知道,这样的单子交上去,回头很容易货不对板。
看柜员的态度,多半他们走了再找回来,人家一概不认。
赵爱国:“没问题吧?”
梁芷看的时间有点久,他心里发毛。
坐在柜台前的男人大概四十来岁,容长脸,眯眯眼,闻言不屑道:“能有什么问题?都是公对公,仓库那边是能对的上号的。要有出入,我们领导也不放心。”
再看查账的是个小姑娘,男人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老账房一般都哄不过去,但小丫头可以。也是三河大队倒霉,找了个小丫头当会计。
他心里暗暗发笑,想着等这张单子交上去,自己又能得多少回扣。
这么一想,他开始催促,“没问题就在这边签字,我们忙的很,没空在这里陪你们耽搁。”
赵爱国握着笔,一时不知道要不要签。
梁芷再三看了一遍,还是觉得这么写中间有很多空子可以钻,弄个不好,这个柜员可以从中赚取不少差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