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大局观与经验值(1 / 2)
“什么叫大局为重呢?”老头在肚子里面措辞,“大局观,就是要尽量看到你这一手棋,在全盘上可能发挥的效应,以及……”让老头用陈冲能听得懂的语言来描述什么叫大局观,有些为难了,“举个例子吧。”老头决定用实例进行讲解,用胳膊在棋盘上画了两下,让陈冲在自己指的地方摆了几个子,“这个局面,眼熟么?”
很眼熟。这就是上一盘陈冲和李世石的那盘棋,而且正是李世石的那一手打入:“你讲讲,为什么要在这里顶然后破眼位?”
陈冲挠了挠头:“为什么?不为什么啊,这边是我的实地,被破掉了我怎么赢?”
老头歪歪身子靠在床边上:“那么,右下角那里,你没看到那个手段么?”想想又说,“别扯淡,给我说实话。”
“说实话,我一开始没看到。后来看到了,但是总觉得那里不大。”陈冲面对他老师很诚恳,“而且和中央大龙的对杀外逃都没有什么帮助,所以就一直放着没管。”
老头沉吟了一下:“其实你倒不是说输在这半目上……这样吧,你拿白棋,我拿黑棋,咱俩接着下,如何?”
好事情,陈冲也想看看这种情况下老头会怎么下。但让他有点失望的是,老家伙并没有表现的比他更强,同样是薄味围攻,同样在他逃出后面对白棋大军压境的威胁。
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陈冲却发现老头的外延方向,和他的有点不一样。这盘棋里他的方向是向着左边和右上蔓延,但老头却在开劫之后向右边跳了一下。
这是为什么?陈冲看向右边的时候,却没发现有什么能把黑龙拉出去的东西。但这一手他不能不应,不然黑棋一弯团眼之后白棋绝对没有对杀的把握。
四五个劫材之后,当陈冲认为老头也只能在下边点的时候,老头却飞入右下角,等陈冲靠住之后回身托下边三子。
如果我不应,你能怎么样?陈冲算得很清楚,右下那里是16目,但中央却有17个子,围杀之后谁输谁赢一目了然。可等他真的落子冲击中央的时候,老头却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看他:“你,真的下在这里?”
陈冲点了点头,没说话。
“那么,我在这里靠。”老头用胳膊指指右边拦路的那枚白子,等陈冲扳之后,又指指中间,“这里飞。”看一看,“这里顶一下。”老头指的是刚才陈冲冲过来的那枚子。
陈冲真的觉得很莫名其妙,没有着急落子而是先问:“但如果我跨过去,您怎么办?”
老头冲他一笑,露出来一排白牙:“你跨得过去么?”
这有什么不能跨的?陈冲赖以生存的就是计算力,这还能算不清么?“那我在这里长,你怎么办?”老头还是笑眯眯的,但指的方向却让陈冲愣在那。
他不能跨,跨了之后被黑棋一冲便是两个断点。而让原本没有断点的中央出现问题的,就是被攻入的右下角和刚才黑棋向右的那一跳。不管怎么样白棋只能护一个断,而本来可以作为攻击援助的下边却因为被牵扯到右下的攻击中脱不开身。
于是乎,总有这么一个白子,要被黑龙吞杀。而随着白棋退出右下角,黑大龙立下之后便得到了联络……这个时候,被攻击的反而是脱离了保护的中央以及上边的数枚白子,局面立刻逆转。
这是什么?戏法么?陈冲目瞪口呆的看着逃出生天的黑棋,完全不敢相信同样的对局在他手里和在老头手里却有如此的不同。
“你所计算的,往往是局部的最强。”老头叹了口气,“而我看到的,却是全盘下的最强。”他指指那个向右跳,“也许在你看来这一手棋的目的并不明显,对于中央做活也没有实际的帮助。但它却可以在我向下走求联络的时候,让你的阻挡被强行分断开。”顿一下,继续说,“这些东西你都是能计算到的,但你却看不到。”
正了正颜色,老头的口吻开始严肃起来:“催秒之类的小手段,我并不会去要求你放弃。这是你的优势,读秒下的优势,放弃了可惜。但你并不能就指着这一招吃天下,因为这终归不是围棋的道。”他看着陈冲的眼睛,“一盘棋中,你要考虑的不仅仅是面前的一亩三分地,而要看到你的每个手段对于全盘的好处或坏处。比如弃子求势,是最简单的大局下法。而你前面和玉得真那种先捞尽了实地再洗大空,也是一种大局。”老头话说得很慢,一字一句的在斟酌,“但是当你、或者你的对手把比赛带进中盘的时候,你就看不到其他的地方了。记住了,就算是中盘混战好几条大龙绞杀在一起,也是要为大局……也就是最后的胜利服务的,也必须是要看整个局面安排前行的。”
老头用胳膊指指右下角:“那里实际上的价值,要比你想象的大得多的多。首先来讲那里20目,把白棋打得委屈之后还能得到一个绝对先手,同时还能照顾着中央的杀局,还能逼迫下边白棋的实空。可以说,全盘最重的不是你中央的那十几个子,而是右下角的归属。谁先动手谁就赢。”
金载垣也说过这个,但当时两个初段所能思考到的,也仅仅是那十几目和那个先手以及黑大龙的外逃,谁也想不到同样一个地方,在老头这里就能让李世石根本不用思考就只剩下认输一途。
境界啊!陈冲对老头佩服的五体投地,琢磨着那些奇妙的手段越想越是摇头晃脑如饮美酒。
“好好锻炼你的大局观。”老头开始下令,“先不说得别的,从现在开始,你给我把头从那个角上给我抬起来!”
好歹也是阳春三月,听这话陈冲总觉得有点冷。在被崔哲翰淘汰出lg杯最终预选之后,他暂时就没有了比赛,每天在棋院打一晃看看有没有谁陪他下一盘,如果有就留下,没有就回家找老头练习。
这样的日子神仙一般,给个皇帝也不换。就是有个小缺憾,金善雅那个嘴巴闲不住的小姑娘,似乎把楼顶上的那间小窝棚当成了韩国棋院,每隔两天跟着老曹必到一次,到了之后还准就是叽叽喳喳一整天。有时候陈冲都忍不住想给她多倒两杯水:多喝点,弥补一下口水的流失……
有的时候,陈冲就问她:“你现在不是在参加院生的定段考试么?怎么还总过来?”
笑嘻嘻还会眯眯眼的金善雅念念有词:“增加锻炼的机会,老师说我多和高手作交流对我的成长很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