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镇》六十章:用尊严去换(1 / 2)
飞机降落,又转乘高铁抵达乾流,出站打车直达医院,办好入院,才打电话给母亲。
家玲慌张收拾日用品,大半年不见,家玲站在病房门口常恒没有仔细端详,闻着声音坐下家玲开始埋怨:“回来不住家里?”
“我不想回去。”
“随你吧,再怎么闹矛盾,毕竟是一家人嘛。”
常恒深呼吸没有理会,护士推门提醒第二天空腹抽血,晚上少吃。常恒点的外卖退掉一份。
家玲试探性问:“元洲好不好,回来吧,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你身体又不好,回来在家附近找个工作离得家也近。”
常恒躺下看手机没有接话,家玲靠近常恒坐在床边手搭在腿上:“轻工厂认识个老师想给他女儿介绍个对象。”
常恒:“嗯?给谁介绍?”
常恒放下手机坐起来:“妈,人穷莫入众,言微莫劝人。你跟我爸就是亲戚都劝不要离婚的,你只管好我的,其余的不要管,你没有能力帮别人善尾的时候,就从一开始不要插手。”
“这次是给你小舅介绍。”
“婚姻是两家人的事,往近处看,金家岭和常家村结婚的有没有一对过得是你认为比较幸福的?”
家玲沉默了,从金家岭嫁到常家村的六个人没有一个是因为婚姻笑着的,她们有变得冷漠不语,溜须耍滑,有些变得欺软怕硬,谄媚泼皮,但曾经,她们都是含苞的花朵,羞艳雪蕾。
气氛降到冰点,楼道一声:“408床外卖。”打破僵局。
常恒下床拿进来:“外面太冷,每天叫外卖就行了。”
大夫和护士都是老熟人了,早上抽血护士拍着常恒的手臂:“你这次控制了多久了?”
“大半年吧。”
“那不错,有的人一两月就复发了。”
听得出来护士在履行医者的义务——安抚病人的情绪,但这句一两月就复发在常恒听来即麻木又恐慌。
大夫查房:“这次是腿吗。”
“还有后背,腿上严重。”常恒说
“嗯,这病就是反复发作,比较折磨人的,这块皮损厚的下去慢的话加电震。”
常恒躺下有点不想看病,家玲催促常恒,熟悉又惧怕的中药熏蒸桶,每次都是最抗拒的,坐在里面头露在外面,脖子与机器缝隙间喷出来的热气,有着苦而闷的杂味,家玲拿毛巾挡上。
半个小时的疗程,全身加热十分钟后,焦躁,口渴,流汗,头重,心慌,没有什么时候能比此刻更盼望着时间能快点,或许是因为半年来神经紧绷休息不好,或许是因为没吃早饭,眼前金星环绕,一闪一闪的,常恒好像看到了很多事很多人,头一歪落在药桶盖上。
家玲夺门而出,大夫端着葡糖糖,一搭脉:“太虚了,好着的,把衣服穿上,今天的药浴别做了,下午照光就行。”
窗外不远处便是乾流第一监狱,常恒看着高围的钢丝网说:“我和那些人比,还不如他们。”
“不要想那么多了,吃点,下午还做治疗。”
两周过去,恢复的效果和第一次比起来确是印证了大夫所说越来越难治,坐在走廊中间,看着鱼缸的金鱼来回摆动,心里开始盘算时间,查房时表达了想出院的想法,大夫带着常恒做电震。
腿上大面积的终于下去了,但皮损较厚的还停留在那里用实力证明其本身确属顽疾。
办理好出院手续,家玲拎着东西欣喜不已:“回家住,明天再走吧。”
走出医院才细细看周围,今年的冬天不是很冷,叫车到常立读书租的房子,路过夜市常恒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话:“买点东西,好久没回来了,不能空手进门。”
晚上常立回来坐在床边埋头写作业,连招呼都没和常恒打,常恒夹起鸡腿放到常立碗里:“读书读傻了?看到姐姐回来也不知道打招呼。”
常立头都没动:“给你打招呼你能多长2斤肉?”
常恒倒吸一口凉气举起拳头,常立接着说:“干什么,干什么,又不是外人。”
夜色在奔逐,12点,常立还在聚精会神写作业,常恒打着哈欠先睡着了,晨光熹微,等常恒醒来,常立已经走了。
母女二人聊些过往,曾经和未来,聊到最后还是以常恒质问:“为什么不离婚,你也有责任,善良是没用的,尊重要给值得的人。不值得你的付出对于对方来说就是应该的,没人可怜你,感谢你。”
聊到家玲沉默,哭泣,抱怨反省:“我就是这步走错了,害了自己,害了你。”
常恒长叹一声:“好了,已经发生不能改变的事不必再纠结,没有意义,我走了。”
家玲:“过年要回来,回来吗?”
“不是不得不回来的大事,我再也不会回来。”
“不管多差都是自己的家啊。”
“
刚说那么多,回回说来说去都是那些,你怎么听不明白,还有我以后不会结婚,你们不要想着给我介绍对象,介绍要门当户对,就那个家,门当户对我只会过得比你还苦!”
“会好的。”
常恒泪眼婆娑:“好?啊?银屑病,遗传,会遗传!”
失控的情绪在空气中肆意蔓延,金灵又站出来:“你冷静,她是你的母亲,你不能这么大吼大叫。”
常恒深呼吸缓和语态:“妈,走一步看一步吧,以后的事交给以后本身。”
坐下来看着房顶,白茫茫的,突然意识到时间,一看离高铁开动还有半小时,家玲帮常恒往包里装电脑,糊里糊涂拎着包,离检票口喊停止检票冲了进去,上车坐下隐约觉得胃里发凉,接杯热水刚吸一口,胃传来剧烈绞痛,又冷又痛。
捂着肚子往卫生间跑,再出来时抱紧自己靠着洗手台慢慢往下滑,意识逐渐薄弱,脑中有人在说:“慢点,不丢人,走不动就躺下,过一会就好了,躺下过一会.......。”
顺着车壁往下滑,蹲在地上再往下挪动。
乘务员走过来:“你好,你……”
后面说什么,常恒听不到了,倒在乘务员怀里,脸色煞白,浑身打颤,常恒感到有只手伸进衣服里摸后脖,好似听见有人说:“冷汗。”
车厢广播响起:“列车上有医护请至四车厢,有乘客晕倒。”
声音很大,一遍又一遍,很困,闭上眼,旁边拿着速效救心丸,围满了人。
一个戴着口罩的年轻医生问乘务:“她是怎么倒下的,慢慢的,还是猛然。”
“慢慢地滑下去。”
“哦,那没事,看样子还捂着肚子应该是胃病。”
围观人群散去,在常恒左手内侧扎针灸,一会常恒醒过来气息微弱喊疼,乘务员倒来热水,常恒伸手接过来抱着水吸了一点摇头:“凉的,要烫的。”
“下一站给送到医院吧,急性胃炎,没什么危险了。”医生说
常恒条件反射般拉着医生的胳膊:“不,不要把我送医院,我刚从医院出来。”
到站医生扶着常恒坐到等待厅,半个小时过去常恒意识愈发清醒:“你看着不大,医术这么好。”
“我是医学生,师父医术很好,愿意教我。”
“今天谢谢你,我给你两千吧。”
医生摆摆手:“医者救死扶伤是天职,不必客气,救你是我应该做的。”
“那四千吧,一点心意,收款码打开下吧。”
“不了,救你算我功德一件,看你也好多了,我要走了,朋友接我还在站外等我。”
“怎么称呼,那您看能不能加您个微信?”
“韦杰,对了你到哪,我朋友在外面可以顺路送你。”
“不,我转飞机去元洲。”
目送韦杰消失在大厅,才想起来要看点,离登机只剩半小时,临机场还有二十分钟的动车,剩十分钟从航站楼到登机口,刚刚缓和过来的身体又要消耗了,抿着嘴往进跑,好在机场不大,安检电脑又要耽误时间,索性抱着,登上飞机大口呼吸,回头一看云梯立马撤了。
一个半小时,一直捂着胃,保持心绪平稳,好在没发生担忧的事。
北方的凛冽犹如钢丝,划过每一寸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而南方的寒就像打湿的海绵,刚下飞机明显觉得暖和多了,走几步后知后觉全身发寒。
回到公寓,大半月没住人,空气里阴森森的,打扫卫生,丢掉坚果和零食,洗澡打开投影仪,冰箱里放着的苏打水倒进水壶烧开,又点了外卖,正在吹头发,饭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