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异界来客（1 / 2）
黑得就像摘掉群星的夜空，让人感到畏惧，却也让人安慰。
裴墨眼前无尽的黑暗仿佛是一种保护，让他看不见黑暗背后的诡异与疯狂。
但黑暗并没有保护他多久。
猩红的窒息感，这是裴墨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想法。
意识渐渐由混沌转为迷乱，裴墨尽可能活动了全身上下所有能动弹的地方，最后得到的反馈是一股咸味和铁锈味。
随着咸味和铁锈味的出现，痛觉也渐渐出现。
胸口如同有无数倒刺，深深地扎在肺里，疼得令他窒息。
这窒息感很快化为现实。
意识渐渐恢复，肺部的疼痛感渐渐消失，脑海里却隐隐地生长着迷乱的低语声。
然而，裴墨的身体好不容易有了知觉，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呼吸。
他只感觉面部像是埋在泥潭里，无论用多大力气呼吸，都喘不过气。
仿佛快要沉到海底。
求生的欲望胜过一切，裴墨忍受着迷乱的低语，在窒息中挣扎着。
四肢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不情愿地配合着裴墨的行动。
渐渐地，嘴鼻里的泥渐渐脱落，呼吸也渐渐恢复。
裴墨微微睁开紧紧粘在一起的双眼，夜空渐渐淡去，微弱的光线照射进来。
但这已经到了他的极限，无论再怎么用力，他的四肢也只能把他的身体抬起几个指头高。
然而，一团长满皱纹的奇怪物体占据了裴墨视线里的全部。
终于，裴墨意识到，自己正趴在地上。
意识恢复的速度愈来愈快，裴墨的视线也渐渐清晰。
眼前是一团凝固的血液。
这团血液已经被裴墨压出了一个凹痕，刚才的动作又让它变得扭曲破碎，不成样子。
阻止自己呼吸的是鼻腔里塞住的凝血。
裴墨想撑着身体站起来，却发觉身体像是被固定住了一般。
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胸口被一根钢筋贯穿了。
裴墨的大脑瞬间陷入空白，恐惧由心底滋生，心中的求生之火突然灭了一半。
不知是谁给的动力，裴墨鼓起勇气，从地上缓缓地抬起身子。
那根钢筋虽然贯穿了身体，但并没有深深扎进地面，因此裴墨没费太大力气，就能抬起身体。
自觉身体状态恢复得差不多，他心里一横，不顾胸口的异样感觉，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最后勉勉强强站直了身体。
背后的钢筋有些下压的趋势，裴墨早有预料，为了防止钢筋倾斜造成二次伤害，他提前伸出一只手扶着背后的钢筋，让它保持平衡。
他心里清楚，必须要一鼓作气才能脱离困境，否则只会对拔出体内钢筋这件事更加害怕。
裴墨闭上双眼，两只手在背后抓着钢筋，将它缓缓从身体里向后抽离。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一过程并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反而轻松得像剪指甲，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当啷！
钢筋被拨落在地上，裴墨终于喘了口气。
当下最重要的，不是去思考自己为什么被钢筋贯穿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站着，而是先让自己活下去。
第一件事，就是刮掉脸上的凝血。
裴墨在脸上拨弄着，把眼睛上、口腔内、鼻腔里、耳廓旁和头发间的凝血清理个大概，这才觉得舒服了不少。
我在哪？
这是裴墨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问题。
周围的场景十分陌生，天花板破了个大洞，露出了有些泛黄的天空。
地面上散落了一地的生活起居用品，长木桌断了两只腿，歪倒在地，于是自然也少不了随意洒落的碎玻璃片。
墙壁塌了一半，水泥碎块满地都是，像是刚刚被人轰炸过。
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显得怪异，裴墨只好回忆在这之前发生的一切。
“我之前还在家里躺着，看着电视刷着手机……”
然而回忆到这里却突然断了，之后的事情无论裴墨如何回忆都记不起来。但潜意识却告诉他还有一段相当重要的记忆没能回想起来。
“我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裴墨脑海里空缺的记忆让他很是难受，甚至有些让他焦虑。
“总之，先搞清楚我现在在哪吧。”
裴墨稍微活动了下身子，刚才的贯穿伤似乎并没有对身体造成很大的影响，他仍然精神地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看了看胸口，贯穿伤竟然已经愈合，只留下一大块血痂。
虽然觉得奇怪，但裴墨并没有精力再去研究伤口愈合的原因，转而检查身上物品的情况。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口袋，但并没有摸到想象中的手机，只有一个卡包，里面装着裴墨的身份证明和一叠他从没见过的钞票。
裴墨跨过一个又一个倒塌的家具的水泥碎块，很快找到了这栋房屋里的洗手间。
洗手台上的镜子铺满了灰尘，裂纹像蜘蛛网一样在镜面上蔓延，洗手池塌了一半，但水龙头意外地还能继续使用。
裴墨用自来水抹干净镜面，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面庞。
未擦干净的血迹还停留在略微发白的脸上，头发也因为凝血而粘成一块，衬衫染红了一大片，只有黑色长裤幸免于难，整个人好像刚从战场上下来一样。
“看来经历18年风霜的脸还在啊……”
裴墨有些自嘲地想着，用自来水一遍又一遍地清洗自己身上的血污，直到血迹不明显才罢休。
离开洗手间，裴墨把这栋房屋好好探索了一番，基本确定只是一栋平房。在废墟中小心地攀爬躲闪，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扇还算完整的、与外界相通的毛玻璃窗。
透着毛玻璃，隐约可见外界的街景，似乎只是正常的县城街道。
怀着有些忐忑的心情，裴墨用力推开毛玻璃窗，翻窗跳了出去。
然而外面的世界，也只是一片长长的废墟。
街道两旁是一栋又一栋的破败房屋，或是平房，或是别墅，一直延伸到远处。
而裴墨所在的这一栋房屋，只是众多废墟中的一个罢了。
一时间，无数可怕的想法涌进裴墨脑海里。
“怎么回事，我之前住的地方……怎么变了？”
裴墨呆呆地走到街道中间，看着杳无人烟的县城街道，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这是失忆了？还是说我只是被人绑到了一个地方，因为某些原因又把我丢这了……”
裴墨脑海中出现无数种可能，但没有一个能科学解释当下的情况。
“所以，不科学的解释……我穿越了？”
想到这种可能，裴墨不自觉抿着笑着嘴摇了摇头。
“瞎想什么，说不定待会儿路上就有过路车可以顺我一程。还是在这等着吧。”
裴墨正想着，不自觉地看向天空。
泛黄的天空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黄昏时分，而是正午时刻，太阳正静静地悬在正上方，散发着不冷不热的光。
蓦地，裴墨感觉一阵恶心，胃酸倒流，眼前的世界变得扭曲混沌。
“呕……”
裴墨忙找一面墙，倚着墙朝地面一阵干呕。
“我这病还真是会挑时候啊……”
缓过来后，裴墨自嘲似的摇了摇头。
他正要转身靠墙休息，街对面的房屋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
他的视线前方，另一栋倒塌的房屋内，透过碎掉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一团怪异的阴影在缓缓移动。
借助模糊的光线，那团阴影似乎有几节肢体还在微微颤动。
裴墨顿时屏住了呼吸，身体不自主地向一旁退缩，步子也迈得很轻，好像很怕那团黑影听见似的。
“那就是把我绑到这里的人嘛，看样子装备还挺先进。”裴墨悄悄咽了口唾沫，“那是随身携带的手术刀么，看来是贩卖器官的啊。”
裴墨一边心想着那团黑影的可能性，一边朝街道右侧蹑手蹑脚地迈步。
没走过几栋房屋，他便在街对面的另外一栋房屋内看到了相似的黑影。
无论裴墨在心里怎么说服自己，都难以掩盖他惨白的面色。
“靠，不会真穿越了吧。”裴墨心里又窜出了这个不科学的想法，摆在他面前的事实似乎也在隐隐地印证着这个想法。
求生的欲望再一次占据了主导，裴墨也不嫌麻烦，就这样悄悄地潜行，一点点地朝看不见尽头的街道右方走去。
正走着，裴墨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头脑一阵刺痛，伴随着一阵难以分清的幻觉浮现，裴墨的步伐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怎么这个时候……”
裴墨的意识很快模糊过去，整个人瘫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这一次，裴墨是被颠簸的路段震醒的。
睁开双眼，裴墨发现自己被粗麻绳五花大绑地撂在了汽车后座上。
眼前的驾驶位上正坐着一个须发微白的健壮男人，时不时用车内后视镜观察裴墨的状态。
裴墨下意识地想要挣扎，但那男人却先开了口。
“醒啦？”男人的声音雄浑有力，又夹着一丝沧桑，裴墨确认是中年男人无疑，“委屈你忍耐一下，这道理你应该能懂。”
裴墨清了清干涩沙哑的嗓子，张开粘在一起的嘴唇，说出了第一句话。
“你是谁？”
“我？路人甲。”
那中年男人很快开口反问一句：“你是谁？”
裴墨理了理思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一觉醒来后……就在一个破房子里，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就这些？”
“就这些……其它的，我都不记得了。”
裴墨刻意隐瞒了很多信息，眼前的这个男人居心叵测，自己又处于完全的劣势，不及时把事情全盘托出才更有可能活下来。
“你看上去不像本地人啊，本地人没事都不会去那种地方。”
那你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呢。
裴墨心里暗暗地提出疑问，面前的这个男人愈发地可疑了起来。
“我倒是有公家的事情，才会去那边考察。”
男人看了眼前方渐渐落下的太阳，又补充了一句：“幸亏你是白天在那边晕倒，要是到了晚上，指不定性命不保。”
“晚上会性命不保？”
“是啊，那边野狼什么的挺多的，以前在那儿住的农民都搬走了，野狼就肆无忌惮了。”
裴墨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男人的后脑勺，认真地发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那么紧张干什么，我要是想害你，直接把你搁后备箱里不好嘛。”
男人打着方向盘，汽车慢慢地转过了一个小山头。
“我这是要回城里，怎么，看小伙子你这年轻人的打扮，你和你父母闹掰了？”
裴墨经过刚才的一番酝酿，已经想好了措辞。
“我想起来了，我是一个徒步旅行家，前阵子刚到这里。”
“但是我的包在山上丢了，好像是被野狼叼走了，于是就想找个附近的村子补给。”
“没承想，那村子早就荒废了，我就在里头随便找了个地方睡了一宿。”
“由于太饿了，就昏倒在路边了。”
裴墨心中暗自点了点头，对自己刚才的措辞较为满意。
男人却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向裴墨的眼神发生了难以察觉的微妙变化。
“你说，你是旅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