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何谓佛?何谓魔?(1 / 2)
常言道,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
虽然一渡老和尚这次并未出手,只是轻描淡写地挥了挥衣袖,随意一个闪身,便让那道蓄谋已久杀机四伏的剑气消匿于无形,这在外行人看来,或许会觉得没什么,但对他这个浸の淫の于武道不知有几甲子的世外高手看来,不啻于惊掉下巴。
自己与他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柳红莲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剑,仿佛刚才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蜷缩如蛇,早已没了刚出鞘时的跃跃欲试与峥嵘。
即使如此,他仍不打算收手。
高手对决与高士弈棋有异曲同工之妙,很多时候,高下胜负,不在一招一式,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在于对局双方彼此的微妙心境。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有时候心理上的一丝波动,将决定最终结局的成败得失。
修炼,很多时候,修的是心,是日常生活中那些点点滴滴的琐事,只有通过这种长年累月,日积月累的反复修炼,才会习惯成自然,做到无论日后遇到何事,都会古井不波,以一颗平常心待之,才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此时,雪下得越来越大,一股寒意悄然而生。
身穿一袭广袖红衣的柳红莲,如古老石壁上雕刻的飞天般飘逸如仙,一声清啸如凤鸣,脚尖在巨石上轻轻一点,像一只愤怒涅槃的朱雀般一飞冲天,两只大袖卷起,凭空卷起两条雪龙,雪龙越来越气势汹汹,高涨如奔涌的怒涛,柳红莲手腕忽的一抖,陡然抛出,巨大雪龙朝着站在地上不动如山的一渡禅师,咆哮而出。
一渡老和尚那身破烂的百纳僧衣无风而动,衣内气机流转,鼓荡如钟。
这一刻,他终于动了,沾染了许多雪泥的草鞋微微一滑,左腿虚跨半步,沉肩曲肘,双掌上扬,一道充沛气机如虹,破空而出,隐隐挟着风雷声,似一把开天辟地的巨斧劈向雪龙。
两条百丈雪龙,一斧斫之。
轰!!!
一上一下两股气机相交,在半空中轰然炸开,漫天的风雪顿时化为齑粉,消失得无影无踪,山谷里轰鸣声激荡如炸雷,山摇地动,震耳欲聋。
柳红莲此时站在峭壁山崖的罅隙间,感到有些冷。
自己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在江湖里闯荡打拼,不知过了多少年,终于慢慢熬出了一些名头,以自己当年的天赋与修为而言,假以时日,完全会名震江湖,出人头地,但世事无常,因为一次偶然的机缘巧合,让自己遇到了一个人,本以为会是一段缠绵缱绻的故事,可谁知道终究是造化弄人,竟是一场痛彻心扉的事故。
自此,便开始了自己噩梦般的生涯。
他的飘逸出尘,他的狅荡不羁,他的睿智隐忍……包括他在世人眼中的种种不屑与恶习,都让自己无比着迷、沉沦,辗转反侧,不能自拔,与此同时,也渐渐坏了自己修炼的心境。
自己付出那么多,爱的那么深,但是,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不屑一顾。
自己无足轻重,似一朵残花败柳,像个呼之即来,挥之则去的玩物,老天啊,你瞎了么,怎么就不曾睁眼呢?
除了不能为他传宗接代,别的妇人能给的,自己也完全可以,天可怜见,你咋就不能成全我俩呢?
为了他,自己从青衫换成红衣,为了他,自己从柳蝉儿改名为柳红莲,为了他,自己从束发变成盘髻,为了他,自此后戴上了纱笠,这世上除他之外再也无人见识到自己的绝世容颜。
多情自古空余恨,错把真情付东流。
一片雪花自天上悠悠荡下,飞到他的面前,隔了层纱,无法触到他的旷世美颜,环绕几周后,颓然远走,这让他不由微微皱了下眉。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当自己心灰意冷,准备远走他乡时,谁知竟被月然班活佛青眼相加,把自己带到了雪域佛国祖庭,不但如此,还让自己做了戒律堂的执事。
当那人孤身闯入佛光寺时,虽时隔多年,但自己仍是一眼便认出了他。
那时,自己的心情很复杂,又极为矛盾,既想把他留下,又怕他因此而受伤,好在事先向活佛求了情,本来他是必死的,但在自己的苦苦哀求下,活佛终于答应网开一面,说只要他能脱离魔教,从此改邪归正的话,可以放他一马。
活佛大慈大悲,又有容人雅量,说可以让他做长老。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佛光寺这边不但算盘落空,还损兵折将,不但没能留住他,反而还让他一战成名。
那一次佛光寺丢人不说,也连累活佛声名受损,简直是奇耻大辱。
自此后,佛光寺与一渡禅师,与他所在的魔宗,他们的转世佛子便开始了不死不休的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