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银针(1 / 2)
乔霁补足了觉,再回到锦衣卫时,看到的就是一队满身血污的兄弟抬着个人送进诏狱的背影。他踮脚看了看,没看见他的同知大人,便满腹狐疑地去议事堂找人。
他推门进屋,果然见林歆独自坐在桌案后面,酉时的昏光把林同知整个笼罩在了阴影里。
乔霁大大咧咧地迈步往里进,自顾自就开始提问:“北镇抚司这回抓了什么凶徒,兄弟们怎么伤得这么……”
然后他看清了林歆的表情,倏地收住了话音,一步也不敢再往前。
他揣摩着林歆的神色,阴郁、冷静、想杀人。
“怎……怎么了?”他轻轻吞了口口水,不自觉地握紧了刀柄。
林歆纹丝不动,像没看见他一样。他双手交握抵在下巴上,视线低垂,一眨不眨。乔霁小心翼翼地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桌案上摆了几根银针和一把断掉的扇子。
他突然眉头一跳,顾不得面前这个刚刚变身的活阎王,快步走上前捏起银针和扇子,凑到光下仔细打量。
“这些是哪里来的?”乔霁眯起眼睛观察了很久,神情严肃地回过头问林歆。
林歆的目光从他拿走扇子之后就缓缓地黏在了他的身上,闻言只答道:“画舫上打飞你的绣春刀的,就是这银针。”
听到这句答非所问,乔霁的表情闪过一丝意外。但他很快沉吟了一下,解释道:“我是想说,据我今早刚刚探到的消息,云墨阁的暗杀门掌门人‘重明’,好像就擅长用扇子和银针。”
他抬头看向林歆,希望从他的脸上发现惊讶或是欣喜。但林歆只干巴巴地说了声:“是么。”
乔霁看着他的反应皱了下眉头,又接着问:“你今天究竟抓了个什么人?真的是云墨阁的‘重明’?他是什么身份?可有审出你想要的答案?”
这回,林歆终于不再像一尊雕塑。他面无表情地撤开交握的双手搭在扶手上,身子缓缓往后靠过去,直到把脑袋抵上椅背,刚好能把视线投向门外最后一丝天光时,他才微微眯了下眼睛。
“无事医馆,蓝齐。”他的声音里没有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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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啪嗒。
寂静无声的诏狱把冰冷潮湿的水滴声放大了无数倍。
啪嗒。
里面的人终于痛苦地皱了下眉头,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蓝齐眼帘的是一片黑暗。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了一些晃动的烛火。
门外的狱卒见她醒了,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这么冰肌玉骨的一个姑娘竟被镇抚大人伤成这样,也不知犯了什么大罪,连牢房都指定了最阴冷的一间,还上了最重的镣铐。
狱卒同情地摇了摇头,心想:还好这位镇抚大人不爱动刑,否则她怕是熬不过几遭就要香消玉殒了。
他正暗自观察着,突然发现这姑娘虽然醒了,但竟一动不动,不哭不闹也不叫,像是连呼吸都没了。
他心里一惊,凑近了狱门仔细瞧,发现她好像在微微发抖。狱卒放下心来,估摸着那人只是被吓傻了,于是又打着哈欠站回了原处,
蓝齐是疼的。
她又冷又痛,但沉甸甸的镣铐坠得她抬不起手来检查伤口,也无法缩成一团保存热量。她连试都懒得试,只盯着虚无的黑暗放空自己,试图忽略肉体上的不适。
而她的精神无比漠然。
看到林歆出现在清风座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被卖了。现在回想,邀约她的木雀怎么会寄给燕飞?必然是那张纸条上写了别的内容,引得燕飞对她产生怀疑,所以按纸条所说用赴约“烛阴”来试探她,不想却正中对手的下怀。
若说她不怪燕飞是不可能的。经此一事,她再不敢全然信任燕飞。
假如还有幸活着走出诏狱,她驱逐也好贬斥也好,不会再让燕飞天天跟随左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