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表小姐(1 / 2)
冬去春来,杨柳吐绿,又是一年春到。
陌上花开,微风吹皱了护城河碧澄澄的水整个上京城像刚从一个漫长的睡梦中苏醒过来,只待草长莺飞的日子,在明媚的阳光下,自由自在舒展憋了一冬的身子。
城外早有三三两两的人争相放起了风筝,五颜六色的摇曳着,点缀了碧蓝的天空。
昨日起,却是天气骤冷,到得下晌,彤云密布的长空洒下细细密密轻轻飘飘的快要变成雪花的冻雨
一夜之间,屋檐下,草垛头,树枝上全都挂满了亮晶晶的冰棱子。
老庙街上,更夫缩着脑袋,头上戴着的翻耳帽子上都结了一层子的冰碴子。他缩着脑袋,敲了最后一邦子,就匆匆往家赶。天已蒙蒙亮,冻了一整夜,这会回家,刚能吃上一碗婆娘熬的热腾腾的米粥。
忽然,临街一扇黑漆小门一下子打开,一个人拢着手匆匆跑了出来,差点与他撞个满怀。
他忙稳住身子,待要说上两句,那人却早已跑得远了。
他抬头一瞧:郑国公家的后院,喉咙里咕哝了一声,咽下了到了舌尖上的话。
一阵寒风吹来,他忙缩了脑袋,跑走了。
盏茶功夫,巷口一通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老大夫被冯管事一路扯着跑了来。许是嫌慢,药箱子径直挂在了冯管事的脖子上。
这大冷的天,两人竟也跑了一脑门子的细汗出来。一进角门,就被一早守候着的大丫鬟雯月一路引了进去
穿过抄手游廊,直接进了西厢房。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静静地躺在雕花床上,身上盖了厚厚的两床印花被子,小小的女孩湮灭在被子里,只有凑近了才见得一张苍白的脸蛋埋在枕间。
床边脚踏上,歪坐着小郑氏,正用袖子抹着不断溢出的泪,几番扁着嘴想要哭上几声,眼角瞥到一旁冷着脸的韩氏,又生生给吞了回去,只能呜咽了一声,不停地给床上的女孩一遍又一遍地掖着被角。
闽寒香此刻正陷入巨大的悲伤之中,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死亡的气息已经弥漫开来……
她仰面跌在冰凉的墓室里,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身上的红嫁衣:
桃花好,朱颜巧,
山一程,水一程
凤袍霞帔,鸳鸯袄
三月雨纷纷,四月绣花针
君可见刺绣每一针有人为你疼
君可见牡丹开一生有人为你等
这是一首嫁衣曲!
她一遍又一遍地吟唱,直至嘴唇发干,喉咙发黏,再发不出声
她渐渐意识模糊,感觉身子飘了起来……
“冬姐儿!”隐约有人在叫
“冬姐儿!醒来!”声声呼唤,逐渐清晰。
她一激灵。
是叫她么?
嘈杂声,好吵,但又好亲切。
好久未听到人声了呢。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也没有其它声音。她勉力睁开眼,有人影晃动,耳边的声音陡地一下放大。
“好了!醒了!”
一声自头顶响起,影影绰绰,一个满头珠翠的妇人站了起来,吩咐“都散了开去,哭哭啼啼地作什么?”声音里明显带着那么一股子不耐烦。
闽寒香想看清说话的人。
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对人说话的语气有着本能的敏感。
韩氏见她忽睁开了眼睛,意外的同时,随即扯开一抹甚是温和的笑:“冬姐儿,可是醒了?可吓死你母亲了。可有想吃的?舅母让人去做!”
闽寒香看着她和熙的笑容,明显笑意不达眼底,但她掩饰得很好。
忽身侧有人呜咽了一声,她的目光下移,脚踏上一个身着蓝色素绫对襟袄的妇人,肿着两个大眼泡,抓着被角,一幅想扑上前又不敢的样子。
听得韩氏的话,嘴唇哆嗦了两下,哑着声:“小荷!小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