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风镇结实新朋友（1 / 2）
出了荒无人烟的沙漠，领略沙海明珠的绿洲，大圣步行七日的脚程，总算是望见了同类人类出没的城镇。
在经历了风餐露宿幕天席地的恶劣环境，大圣风尘仆仆地驻足在牌楼底下，解开绳索取下头上戴的斗笠，但见牌楼上写有──黑风镇三个大字。
大圣又累又渴，嗓子干得冒烟，汗湿的褂子就像泡在水里一样，沱沱水湿。热辣的汗水滴在眼眶里，如同沸水灼烧，大圣快些用衣袖擦掉额前不断溢出的咸水，最终一脸疲倦地拖着两条酸软乏力的腿进入城镇。
黑风镇上，不乏过江之鲫的暴富乞儿，也不乏占据两旁街道的缁衣乞丐。乞丐们或东倒西歪，或横七竖八，或打盹小憩，或养精蓄锐，或仰天大笑，或垂头丧气，或拍打苍蝇……
泞泥车毂，湿洼一片，直通的大道狼藉斑驳。路旁是一颗枯死的银杏，凋残的杏叶像极了堆金积玉的纸钱，低头俯视脚下满纸黄钱，大圣一脚一个泥印踏过层层叠叠黄叶铺就的道路。
“给点吧！”疯疯癫癫的乞丐婆瘫坐在湿地里，逢人就伸碗乞讨财帛，只见她拿破碗的右手往前伸长一些，掂了掂破碗里的穷酸气，但求大老爷们扔下个一文两文再走，让老婆子好有一口热乎饭吃。
“臭叫花子，滚一边去！”乞丐婆不依不饶叫苦连天，那大老爷不给赏钱还推了老人家一把，真是可恶至极。
满大街要饭的，要饭的工具摆放得整整齐齐，破碗敲得叮当叮当的响亮，乞丐们唉声叹气正发愁下一餐。
手指头伸进发里抓了抓搔痒难耐的头皮屑，大圣提着破斗笠拎着旧包袱四处寻歇脚的地儿，鞋底踉踉跄跄踢到了穷叫花手边横斜的叫花杆。他赶紧道了歉：“不好意思啊！”
“……！”穷叫花子饿得要死，权当没看见没功夫搭理他。
瘦乞丐四肢无力地睡靠鹅笼，好多天没讨着食物，饿得全身没劲，人懒懒地躺着也不想动，连骂人的力气都省了，只剩下一双空洞洞的眼球望着天空神游太虚，一副快要翘辫子的光景。
卧在草席上的中年乞丐睡得鼾是鼾屁是屁，他吃饱饭翻个身继续睡大觉。大圣提心吊胆地拣地儿走，一条满是脏污招虫蚁爬的大腿横来大圣脚边，大圣轻松躲过，避开了睡觉不老实的乞丐。
破棚子底下住了个小乞丐，身边净是些捡来的麦叶稻草，稻草一遇见潮湿天气就变会得潮湿发霉，老远鼻子就能闻到一股子霉味。捡来的干草随意搭了个窝铺在地上，小乞丐没有形象地盘坐在狗窝上。他长得肥坨坨的，一身肥膘，端着大碗，正吃着糟糠一类的杂粮。不知是猪食还是狗粮，他吃得狼吞虎咽，黑黢黢的东西不停地往口里扒，孩子分明是饿坏了，什么东西都捡来往口里送，也不怕肚子生病了？
奈何黑风镇的叫花子实在太多，为了活下去什么东西都能吃得进去，为此大圣看得眼泪直打转。大圣情不自禁惺惺相惜，落下了一滴泪，他同情叹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可怜的老叫花吃不饱穿不暖，寒湿天还要外出乞讨。大圣不忍心看着老人家吃苦遭罪，衣着寒酸的他摸了摸羞涩的怀兜，可无奈的是出门之前带上的三个铜板早已花光，大圣如今已是身无长物，自身都困难，更别提接济那些比他还穷的老叫花子，此番大圣也是有心无力了！
“唉！我自己都穷得要死，那还有闲钱去给他们？”大圣爱莫能助，但凡他身上有个一文两文，也不至于这么不通人情。他长叹了一声气，抽回老叫花手里扯住的半截袖子，默默无闻地找个了避嫌的旮旯缝落脚。
大圣不嫌地上脏，一屁股坐在地上，将包袱随手取下放在一边，包袱里只有他的两件换洗的衣裳，其余的一概没有，因此他不怕别人来偷。他细致掸落斗笠上落下的尘沙，将斗笠盖满整张脸，后脑勺枕在小臂上睡着了。
黄口小儿耍着拨浪鼓，张开腿儿满大街跑，梳着两条大辫子，琅琅唱跳：“芦苇抽穗，花子落泪，黄粱收仓，乞丐饿扁……”
一个疯子听着有趣，嘿嘿一笑，也学着小孩子鼓掌唱跳：“泪汪汪，心凉凉。儿太穷，没爹娘。剩饭吃，馊水倒。猪食香，没人抢。泪纷纷，哭断肠。儿太穷，没银两。睡大街，草席凉。地方大，脚伸长……”
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歌谣，花童小儿唱得起劲肆意宣扬，期间贩夫走卒更是频繁路过不予理会，倒是唱歌的疯子笑中流尽了眼泪。
任凭街头小儿鼓破腮帮，喊破喉咙，大圣仍旧雷打不动闭上眼睛睡他的觉，人懒得动屁股都不挪一下的。
早晨市集开市，人丁兴旺，大圣抽根细枝子在地面圈圈画画，一个人闷闷的发起了牢骚：“有糖吃的小孩不愁糖吃，没糖吃的小孩去要糖吃，别人家的小孩有糖吃，我嘛一个人没糖吃！”
一个彪形大汉隆重登场，脑心梳个小辫子，膀大腰圆、络腮胡子，穿着褐黄小背心，露出胸前一撮毛。腰部横赘，肚腩隆起，棉麻裤子松松垮垮，穿着布鞋和棉袜。
“大白天见鬼了，馒头也没吃着！”那汉子花了两文钱买了两个馒头，白馒头用油纸包裹，馒头刚啃了一口，一个馒头皮掉在地上沾了灰。
好端端的馒头掉在地上浪费了，汉子不情愿吃它，亦不让地上的乞丐争食。他一个无影脚将雪白的馒头踢飞出去，他自己不想吃也不让别人吃。
乞丐们空腹已久，好不容易盼到吃的，乞丐堆里闪烁贪婪的目光，可一不留神馒头就这样飞了出去。到手的馒头不翼而飞，乞丐们一哄而散，消失得干干净净，急迫寻找下一个饱腹的目标。
“谁啊，谁拿东西砸我？”命运使然，飞来的馒头砸醒缩在墙角补眠的大圣，被馒头砸醒的大圣气得肝疼。他迅速揭开遮阳用的斗笠，张嘴冲着人群瞎囔囔，正气不打一处来。
“刚出锅的，还是热的！”大圣端详馒头，侥幸说道。
天上掉馅饼掉下一个馒头砸在大圣的脸上，馒头骨碌骨碌滚落到身下的乌泥里，好在大圣脑子转得快反应灵活，他眼疾手快赶紧将碰灰的馒头拾捡起来，两只手捧着馒头蹲去墙角根，张开狮子大口正准备咬上一口。
起初不以为意，现在一见着吃食肚子就饿得咕咕叫。吃不上饭的大圣捂着小腹睡了不知多少天，一觉醒来还能有热乎乎的白馒头吃，大圣心里高兴坏了。好几天没进食的腹部急需粮食填充，掌心这么小的一个馒头，大圣估计一口都能搞定，岂料抢馒头的人来了。
阿丽丽一路跟着馒头过来，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泼皮胆敢抢她的馒头，阿丽丽现下非常生气，她蹲在大圣跟前戏谑地称：“你吃了我的馒头？”
“大姐，你哪位啊？”看到有人不怀好意，大圣鸡贼把馒头藏进怀里，生怕乞婆抢了他的馒头，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大圣两手一摊，他无所谓地笑道：“我没吃啊！”
“哦，你没吃？”阿丽丽别开脸面，嘴唇不屑地上扬，回过头来时，唇边带了三分冷笑。“我看你分明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