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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清仪(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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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卢校尉何不帮我说完。”那女孩嗔道。

“姑娘可以继续,我只是略加补充,你如果愿意,我们还可以叫你蓝远舟。”

“为何卢校尉会知道师妹的名字。”杜卉问道。

卢见笑了笑:“知乐兄已经说了。”

说完这话,卢见便取出了自己的知武牌,道:“还是先按礼相见吧。”

那姑娘也把知武牌递给了他们,这块知武牌与刚刚那位杜姑娘的别无二致,只是这块知武牌用的初阳木似乎更好些,晏可际像是能感觉这块知武牌迫不及待地想生发出些什么,恍如初春沃野一般。

卢见道:“相见已毕,大家还是更坦诚些吧。我等奉南军之令,会引导护送诸位到沐中的。但诸位也要信得过我们才是。”

傅思晴也收起自己调皮的面容,转而严肃起来:“我在来的路上听说了贞国公有一位孩子死在了南然的刺杀。”

卢见立时反驳道:“其一,我五师兄现下只是失踪,生死未卜,其二,就算死,也未必是南然的刺杀。这些事情与清仪派南下沐中关系不大。”

虽然这么说,毕竟已经这么些时候了,云亭门师兄弟只是不愿明说,内里都知道五哥生还可能已经不大。

“那这算我了解不周,”傅思晴干脆地承认下来,接着说道:“但若是我确实知道一些你们师兄事情的线索,能说关系不大吗?你们称他们为墨鸟门,对不对?”

“正是如此。”

“这不对。”这姑娘对于能够把六师兄反驳回去,显得颇为兴奋,“他们是鸦青门。”

鸦青门,这名字对于晏可际而言既陌生又熟悉。

纪嗣音突然说道:“那个诸门嫡长,武学正宗的鸦青门?可这一门派不是在九又三五八年因意图谋反,被宁国公剿灭了吗?”

“鸦青门,有趣,着实有趣。还有说法说这个门派参与刺杀了怀徽太子。”卢见突然转头对晏可际道:“而且,他们能刺杀成功,好像还是因为清仪派的包庇。”

晏可际看到杜卉与傅思晴都神情一变,但杜卉是愤恨,而傅思晴却有些哀伤。

卢见道:“杜姑娘,你的师父应是存理公,也就是傅姑娘的父亲吧?这才是你能来此的理由才对。”

杜卉接道:“正是如此,师父在一道盟内是上庶长,在清仪派内应该叫检海使。现下清仪派方领已经年过六十,恐怕不久便要归隐。几位检海使龙争虎斗,师父的要害在于,他与朝廷有些过于亲密了。因怀徽太子遇刺,清仪派被诛杀甚多。亲近朝廷,在门派都有些议论。所以,我和傅师妹当为师父取回蓝公武典,以证明师父忠诚于门派。”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阵脚步声,继而是年轻弟子交谈的声音。还没等傅思晴对卢见的话作出回应。便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不过那门内里本就没上锁,故而外面的人只是敲了敲,便直接进来了。

这人是郑由义,他随手便将门锁上了。然后恭敬地向门内诸人行了一礼,然后道:“正院的会面真是无趣透顶,大多年轻弟子都找机会溜回来了,傅师兄也叫我回来。你们五人在说些什么了?啊,对了,我突然想到还没有与两位正式见过面。我姓郑,名由义,字仁叔,清仪派第二十九代弟子。”

说完,他便把自己的知武牌递了过来。晏可际本来以为不过又是一块清仪派的木牌子,但这并不是清仪派的知武牌。这块知武牌虽然因为使用年头颇久,多少有些发黑,但一看便知是异兽之骨所制。这块牌子的正武二字以行体写就,看上去是方家手笔,但晏可际不通书法,不知是何人笔墨。除了知武二字外,两边各刻着四个楷体小字,连起来读是“武有七德,首在禁暴”。正面其余地方刻着水涡汶,北面则刻着水涡汶和一只飞鸟,也许是雁之类的,晏可际认不太出来。

“这似乎不是清仪派的知武牌?”晏可际问道。

郑由义笑着回道:“怎会是清仪派的知武牌呢?这是璐方知武人惯用的一种制式。这骨头是蛟龙骨,用处并不太多,据说能使摧敌真气更厉害些,我倒没这么觉得。”

“原来如此,那你与我六师兄正是同乡呢。我六师兄也是潞方人。”

郑由义遂用乡音向卢见问道:“恁桑梓地何处?”

卢见道:“郑兄弟应该是衡北行台下面的,泽州人?我是庆州人氏,故乡在璐北行台,当然现在没有璐北行台了。”

朝廷自武成年以来,便因权重难制的缘由,陆续撤销了不在边疆的行台。

郑由义复对晏可际笑道:“瞧,你六师兄看来是不想认下我这个闲散游侠作同乡。”

晏可际回道:“此前在酒楼,郑兄弟似乎对我六师兄的身份并不惊讶”

郑由义笑道:“便在南然,都猜出一二了。师妹与卢兄弟谈得如何了,他可不是个好打发的。”

“确实如此,卢校尉,现下已经把我们的底牌猜透了,我看我们只能牵羊而降了。”傅思晴笑着说道,“虽然如此,我门毕竟更了解鸦青门,说不定对诸位有些帮助?”

晏可际看向卢见,此时卢见的脸上也毫不掩饰地浮现着怀疑的神色,他说道:“好。但我想知道你们对鸦青门究竟知道多少?”

郑由义回道:“他们在玉台山,再具体便不能多说了。如果要去找这干人,观远兄最好找位熟悉玉台山地形的向导。”

这些似乎六师兄也知道。

“那倒是好消息,诸位要南下,正要走玉台山,诸位可以在水神庙修养三天,三天后早晨,诸位得到漆州城南四十余里的金雨渡,我们从那向玉台山而行。”

三天后晨钟敲响时,卢见便已经带着晏可际等候在了金雨码头。但一直到午后,清仪派三人才姗姗来迟。晏可际对此颇为不快,但卢见倒一直是一副笑意,至于纪嗣音,则云淡风轻,看不出什么情绪。

而那个被他们拉出来作向导之人,乃是谭弘益。

南军之中几乎没有熟悉玉台山地形的人物。而且如今战乱将至,此时从南军调人,未免因小失大。故而他们只能把玉中城的谭弘益又拉了出来。谭弘益出身坪州,本就在玉台山脚下长大,后来又在五兴派学艺,艺成之后,又长期为玉台山中诸部做事。如此想来,谭弘益实在是不二人选。

更何况大师兄还给他开了一百两的工钱,但是他能暂时抛下玉中之事,也是奇怪。不过晏可际想自己在玉中与谭弘益的交往,又觉得不算奇怪。

从漆州城出发,要一直逆流而上,从廖原一带进入式水,最后从式水进入玉台山。这条道晏可际之前和纪姐姐是走过的,不过现下从水道再走,感觉又是不同。虽这条船并没有纪家那条舒适,也更小,但还是能塞下这七个人,速度也更快,大概是六师兄从军中找到的船,但即便如此,也需半个月左右才能进入玉台山。

船上的七个人,纪嗣音在船舱内打坐运气,其他五人则在甲板上谈天说地,晏可际则在甲板的另一端学着吸收黄琮真气。过去的三天,三师兄一直在教导晏可际,晏可际若是单单在太平时候,还是能用黄琮法凝练出催敌真气,但御风真气和摧敌真气却一直难以把握。

“晏校尉为何一人留在甲板这边?”从身后传来一阵娇脆的声音,晏可际听出这是傅思晴。

“我打算趁着还有些空隙,把内功再提升一二。”

“我们在船上,他们又吵闹得很,恐怕不是什么练功的好地方。对了,这是你六师兄叫我给你的。”说完,傅思晴取出一个袋子递给了晏可际。

这袋子中装的是一枚枚的药丸,傅思晴继续说道:“这好像是用来防鸦青门的毒药的,不能完全防住,但能减弱一二。”

“听说今天早晨杜师姐的叔叔来过码头?”

早上晏可际一行穷极无聊等候之时,赵翊善确实来过,他既是来送行,也是来窥探这群与他有极大关联,又让他颇为陌生的清仪派一行。但很显然,他只达成了前者。

“他确实来过,还挺想见你们一面的,可惜你们来码头太迟了。军情十万火急,他也不能过多耽搁。”

“何必相见呢?那本就是桩莫名其妙的婚事,对两方皆是如此。杜师姐也没想在这再见赵家人,不过徒增伤愁罢了。”

“毕竟夫妻一场。”

傅思晴惨然一笑,道:“当时怀徽太子遇刺,晏校尉的师父贞国公拟定了一份名单,认为其中之人包庇刺客,理当处决。但宽大为怀,赐他们自尽。然后是赵将军亲自来清仪七岛,将他们逼死了。其中,便有杜师姐的父亲。”

晏可际一时愕然,不过他倒是不同情杜姑娘的父亲。师父既然如此处理,这些人便是该死。不过最后变成这般别扭关系,确实出人意料。

“对了,纪姐姐呢?”

“她在船舱里面练功。你要送药给她吗?还是等她修炼完出来吧,现下似乎是不能打扰她。”

“原来世上还真有修炼时不能打扰,否则便要走火入魔的武功吗?我曾听说过,但从没亲眼见过。”

“应当不是,我其实也不清楚纪姐姐的内功是什么,不过也没这么奇特就是了。”

“纪纯公号称天下剑术第一,他的武功应该确实高深莫测。不过听说你六师兄也会纪纯公的武艺。你们两家的武功是可以相互学来学去的吗?难道就没有不传之秘?”

“并非如此,只是我六师兄同时拜在了纪纯公的门下,像纪姐姐就不会我云亭门的内功。也不对,她说不定会玄璜法,很多元北武人都会些玄璜法,这门内功毕竟传播太久了。”

“那她的内功是什么,元北最出众的内功不正是云亭门大名鼎鼎的养玉四法吗?她既是纪纯公的女儿,为什么纪纯公当年不要求贞国公传授她养玉四法,明明他同时教了你们的六师兄。”

“因为我还没聪慧到能同时研习两门精深内功。”这是纪嗣音的声音,她已经走出船舱了。

卢见这时便说道:“好了,既然大家都在这,那现下我们可以商量一下怎么走了。我受应对南方总领军府重托,此行目的有两项,其一,要侦知玉台山墨鸟门的详情,其二,要南下打探然军动向。其三,就是要帮助清仪派诸位安全抵达沐中。”

谭弘益这时道:“墨鸟门在鸦飞山,玉中最近动荡不已,我建议我等不走玉中,也不走几条商队,而是由我带路,绕行一条山中小道。”

杜卉道:“如此甚好,虽然山路崎岖些,但我等都是知武人。只要少些麻烦,快到沐中为宜。”

卢见道:“那好,便敲定此路吧。诸位这段时间还可休息一二。下了船,就要日夜兼行了。”

说完这话,卢见又转过头来对晏可际道:“你刚刚似乎在练黄琮法?练得如何了?”

“还是凝练不出平稳的护体真气,想在进入玉台山前估计也出不来。”

“运出护体真气一门内功便算登堂入室了,现下情况紧急你练黄琮法并不合用,我听说嗣音已经把巡星九步的法门教给你了,这些日子便先练这个吧。我想先看看你练得如何。这样,我们向岸上奔出十里,你要紧跟着我,可别迷了路。”语音刚落,卢见便一跃而起,不过两三步,便落到了岸上。

晏可际不敢迟疑,巡星九步中阳辅步重视长久奔驰,因而他用上了首白步的功法。但他心头疑惑,若是要考量纪姐姐的教导,应该是试试自己闪避之能,也就是阴辅步才对。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细想,卢见实在太快,晏可际催逼出了玄璜法能供给的全部御风真气,奋力而上。等到卢见停下的时候,晏可际几乎站立不住。

“倒也还不错,以后逃生是够用了。”

“你能不能别说这种晦气话。”

“话归正题。”卢见突然严肃起来:“你知道清仪派为何要南下吗?”

晏可际已经猜出一些了,关键在于那位傅姑娘,她武功以她的年纪来说,确实不凡,但也仅限于此。比之郑由义和杜卉,那是差得远。毋宁说,郑由义和杜卉在此,就是为了护送这位傅姑娘南下。

“我想七岛的清仪派恐怕在筹划着让南然清仪派重归门内。而谋划此事的正是傅章,那位傅姑娘是个筹码,作人质,或者别的什么,来让南然清仪派信任七岛清仪派。”

卢见点点头,道:“分毫不差,此事不必说破。清仪派也许能借此使门派合一,也许两边继续敌对,都与我等无关。我等要的是,见机行事,利用此事,扰乱南然部署。我有要事给你说,接下来的所有事情,你不能对船上的任何人说,包括纪嗣音。”

“谨受命。”听到如此语调,晏可际也不由心神收敛,这想必一定是南军自家事了。

“南军中出了叛徒。”

“啊?”

晏可际心想这算什么大不得的要事,南军时时刻刻都在出叛徒。只要景然之争继续下去,南军就会不断有人为钱粮,为私怨,或为旁的什么,出卖军情。这虽然可恨可鄙,但一点也不奇怪。

“在总领军府。”

“啊!”

晏可际真的惊诧起来。南军中出叛徒,与应对南方总领军府出叛徒是完完全全的两码事。既然六师兄如此严肃地说此事,那这个叛徒大概便不是寻常的马夫,厨子。而是在总领军府活动的诸位司马,指挥,参军。至于地位更高的左右副领军,都指挥,长史,则是晏可际想都不敢想的人物。如此说来,晏可际立时想到了赵翊善,他也是总领军府中的参军。而他能来码头送行,说明了这次秘密出行至少在总领军府不是秘密。

卢见展开一张纸,道:“这便是大师兄筛查出的可能人选,我本来前几日就想告诉你。但大师兄却有些犹豫,昨天又要我过去,犹豫再三,又改了几次。我回来时,你已经睡下,所以今天才谈。”

晏可际看到那张纸上写着五个人的名字,分别是“高锡”,“奚云”,“李听雨”和“张威”。

这四人晏可际并不全认识,准确地说,他只认识其中一位,但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便已经震颤到几近不能呼吸。

高锡,字受恩,他是元方坪州人。而更重要的是,他是五兴派前掌门人,元北有上主执,便是晏可际师父荀明道,有主执,便是安野,却并无方领,而再往下的方领,就只此一人。他还是应对元南武毅都指挥,安野不以武功显名,故而他可谓师父之下元北武艺第一,而师父又常年不在元北,所以他几乎就是第一。

所有为南军征战的武人,都或多或少被高锡指点过,包括晏可际,在南军中,人们甚至不称他为“高先锋”,而称他为“高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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