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进城干饭(1 / 2)
“等,等等我!”雾北一边拉扯着身上的大袖子,一边提着拖地的袍子,衣衫大了许多也就罢了,还跟他身上是同款,按她的审美来看,实在是丑得不一般。更况且迅镖为了方便行事,从不穿如此宽大厚重的服饰,身上沉了许多,习惯不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地上那堆破布烂衫,心想算了,估计这衣服真要寿终正寝了,随它去吧,便弯腰捡起帷帽,掸掸灰尘,小心翼翼的把那两颗萤石抠下来放入贴身的口袋,将帷帽扣在头上。
帷帽镂空处投下的光隙把她的脸照的斑驳点点,跟脸上零星几颗雀斑相交映,透着橙红,灵动如画。
“池墨隐,等等我!”她被盖住了脚面的长衫扯得走一步绊一下,一身轻功使不上劲,跌跌撞撞往他身后跑。
“叫道长。”池墨隐在前面根本不回头看一眼。
她连连点头:“是是,道长。”
昨夜光顾打斗,只觉得他穿的很奇怪,但今日在日头下一看,他身上穿的衣服不知是何材料制成,在光线之下竟能衬出点点亮光,由暗色的布料一衬,竟然如同星光夜幕一般。
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她摸摸下巴,打起了旁的主意。
离城门近了,雾北远远便瞧见门口那些牛头马面手持长枪列队站着,边上还有好几条昨夜那种黑狗,心里慌的厉害,不觉走的跟他更近些。
踏上护城河上放下的城门桥,她有些闷闷不乐——今早就是这个吓得她从梦中跳起来,她低头瞧着,到底是什么做的,放下来跟地震一样……不看不知道,这城门黑中透蓝,看着像是精矿冶炼所制。
北寒妖域物产不如中原人域富饶,矿产更是短缺,要是在妖域坐拥一处矿产,稍加经营,便是无本万利的买卖。所以妖域各城都要求人域上供精矿,还会收要奉男贡女进城侍奉,交岁贡的时候更是多少车珍奇异宝浩浩荡荡的往沙道上走。沙道周边的城镇有时会遭到流寇妖匪的侵袭骚扰,为的就是这些东西。
但脚底下这城门并不是粗制滥造的那一类,而是经过细细打磨,通体亮的发光,正倒映着头顶蓝天白云,就像是走在湖泊之上,头顶是天,脚下也是天。
目光侧移,反倒是边上护城河黑洞洞的。
护城河……她悄悄走在桥边往下探头一瞧,黑的深不见底,白日如此耀眼的光线都无法穿透这底下的河水,若是掉下去……她不敢往下想,多少有些庆幸昨晚自己还没傻到想游过去。
“道长,您来了。”
雾北寻思谁说话声音这么难听,跟堂里隔壁师兄学吹笛子似的,呕哑嘲哳难为听,抬眼一看,只看见一块巨大的护心镜和银色甲胄,再抬头往上瞧,终于才能把这守城的鹿妖看个明白。
池墨隐与他说了什么,雾北没听进去,悻悻的捡起因为使劲抬头而掉地上的帷帽,一颗心脏怦怦直跳,颤着手把帷帽往下压了又压,害怕被人看见真容。
“您后面这是……?”鹿妖指了指他身后躲闪的雾北,正要上前检查,被池墨隐一手挡住,道:“本道的侍从。”
鹿妖并不放心,沙沙的嗓子好像扯着声带说话一般:“庄主请您来,并没有邀请外人。而且我一直听说道长独来独往,今日怎么会有侍从跟随,要是被歹人蒙蔽可就不好,还是我检查一番更稳妥。”
鹿妖沉沉一步上前。
池墨隐未动分毫,手臂上却隐隐腾起墨色的雾气。他道:“本道说是侍从就是侍从,是你们庄主找本道办事,你若再要阻拦,这事可不好办。”
“是,是……”鹿妖见状池墨隐口气生硬分毫不让的样子,不再多说,侧过身让出道来,雾北在后面看得寒毛直竖,袍子下握着龙刃的手已经汗透。还好袍子大挡住了这小动作,也还好这家伙没有背信弃义,不然恐怕不出片刻,我就身首异处……雾北脸色不好,只能紧紧跟着池墨隐进了城门。
听鹿妖的意思是,这里的老虎要找他办事……雾北悄悄回头,那鹿妖已经回到城门边上站着,没往这里跟。他什么能耐,妖城的大头目都要请他来办事?
步行数百步,渐渐离了城门口那空旷的样子,城市的喧嚣慢慢显露出来。
雾北四处打量着从未踏足过的妖城,这里的一切都与人城别无二致,只是房子街市都比人城的大太多了,路上走的也大多是兽首面目的妖怪,体型比人大许多,住这么大的房子也是应该。
“道长,这街上怎么男人比女人多这么多?而且……”她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问,“每个月人城都送来贡女,奉男却是一年一送,这街上怎么没看见贡女,只有奉男在摆摊打工啊?那别的装扮的女人,看着也不像是……”
她盯着一个前面小摊上挑拣着鲜花手串的女子,那女子身姿曼妙无比,裙裾曳地,抬手之间袖口滑落至臂弯,盈盈红裙之下好似能闻见香气氤氲,看得雾北眼睛都直了。
“蠢呐。”
“你说什么?”她但还未反应过来,池墨隐伸手在她面前一晃,雾北只觉得眼前似有冰凉的甘泉抚过一般,一下子眼清目明。池墨隐微微侧头,雾北顺着刚才的方向看去,哪有什么美女,只看见一只灰皮大耗子站在摊子前摆弄手串,那条长长的光溜溜的尾巴搭在地上,正伸到自己脚边。
她屏住呼吸,那耗子精转过脸来看着她——被看出来了?
“吃不吃茶?”池墨隐拉着杵在原地的雾北往边上冒着热气的摊子走,雾北怔怔的,反应过来却摇摇头:“我还没找到我师兄呢,哪有心思吃茶。”
“咕噜噜噜咕噜……”雾北腹中“空谷传响,哀转久绝”。
“那还是吃点吧……”她顺着池墨隐的动作在边上支着的摊子坐下,心想丢死人了。
这家茶摊里忙活的是个青壮年男人,黝黑的皮肤混着蒸腾起的热气和汗水,腰间缠着一个破布围兜,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反正手心汗了就顺手擦擦。
茶摊里倒是没见到妖类,人也就几个,都阴沉沉的不说话,驼着背低着头自顾自吃东西,雾气之间好像相隔千万里。角落里柴垛边上靠着一个老叟,像是眯着了,咧着嘴有些说胡话。
“道长来了,看看吃点啥?”青壮年男人站在桌边,总算抽出些空闲用毛巾擦擦脸上的汗珠,“咱这儿有刚出炉的包子,胡辣汤还在锅里,还是要吃点别的?”
雾北摘下帷帽,问:“你认识他?”青壮年摆手应道:“我哪能认识啊,是早就有人吩咐下来了,说道长今日进城,叫我们好生招待,费用都记在庄主账上。”
池墨隐也摘下了挡住面容的帷帽,白日之下,脸庞更显俊朗。
“给我上一壶好茶,她……你吃什么?”
“我吃,嗯……刚才你说的那些都各来两份,还有别的也都来点吧。”雾北摸摸干瘪的肚子,肠鸣滚滚如惊雷,便又加了一句,“搞快点的,不然我会饿死。”
本来没觉得,肚子一叫起来确实觉得饿的心慌难受,她也不顾桌板油腻,干脆趴在桌上,歪着头打量起摊子里其他人,说不定还能找到些师哥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