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赴宴杀机(2 / 2)
“这是什么东西?”她也不敢高声语,只能求助一般低声问边上的池墨隐。
他还未作答,却被那老虎听了个仔细,老虎甚是得意的扬眉一笑:“小妮子没在我们妖城呆过吧,这是你们人域贡来的东西,金贵着呢,一般可吃不着。今日你们是我风啸庄的贵宾,自然想吃多少有多少!”
人域进攻的东西……她眉头紧蹙,人域进贡精矿珠宝,贡女奉男,却不曾进贡过这样的……
“还不知道么,这可是我今早亲自挑选的贡女挖出来的心,旁人哪有这个待遇啊,你瞧那外头的,能吃上点腿肉都是福气了。”
他的声音字字刺耳钻心,在脑子里来回炸响,好像每个字都听见了,但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她怔怔的,根本无从思考。
“贫道这侍从年岁不足二十,尚是小童,哪里吃得上人心,庄主不必见怪。况且贫道出自人族,修行也不以食人为辅,望庄主见谅,贫道二人受不起庄主如此大恩。”池墨隐斜了一眼紧咬牙关,浑身发颤的雾北,暗示她别轻举妄动。
庄主从主座上走下来,手中捧着那颗人心,血同赤色的虎毛混为一体。他直直的走到雾北面前,俯下身,一双铜铃般的虎眼平视着她。
“实在是小不点儿,才活了几日,确实见识短浅。”他话落之后,便当着她的面,将那颗人心囫囵吞下,尖牙上挂着血珠,丝丝挂在嘴角的胡须上,似乎意犹未尽,想要生吞活剥了雾北。
所以,她大概是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进城之后根本没看见贡女,为什么城主府内侍奉的是狐狸,而根本不是本应看到的素白贡女……所以……所谓的进妖城侍奉一辈子不过是一场谎言,贡女只是……如同羊圈里的羔羊一般,在不知何处的阴暗角落,等着被端上他们的餐桌。
还美名其曰修魔的材料。
所以……她空洞的目光穿过眼前的老虎,不知落在何处。
那天,她还安慰那个比自己小许多的姑娘,说进妖城侍奉自然是花不完的金银,也只是为她织了个不牢靠的梦罢了,用这个梦送她进了虎口。甚至不知今日盘中,是否就有当日同行的女孩。
人族和妖族千百年来不变的规矩,所谓的上贡,所谓的和平,都只是建立在把人族无辜的少女当食材送往妖域,以求得所谓的一时平安。
……真荒谬。
没有人活着从妖城出来,所以从没有人知道其中真相。人族只知道,贡女去了妖城一生无忧,自己在人域也能过得平安。
真是可笑,实在是可笑。
脑中混乱的事和从前种种还未来得及想完,她只觉得脸上温温的划过什么东西。
“道长,你这侍从是胆小还是……?我倒是奇怪,”老虎凑上前用爪背拭去她脸上的泪,“你们吃鸡鸭的时候,难道也要心怀悲悯么?”
池墨隐搭上庄主的手腕,不让他再使劲,道:“鸡鸭未通灵智,怎可同人族相提并论。”
庄主的虎爪没有丝毫移动,但微微歪头,脖颈上的金锁叮叮作响。
“在我们妖族眼中,这样的人与我们而言就是未通灵智。池道长,你自诩人修渡魔,这一路上修得艰难,虽年逾三百岁,连我都要尊你一声长辈,但你真是悟得不彻底。”庄主眼中不知是怜悯还是不屑,“你们吃的鸡鸭鱼肉,通了灵智便也成为妖族,照你们这么看来,你我之前岂不都有互食同族的滔天血债?”
她恶狠狠地咬着牙,牙关津津生甜,血气冲心,满口鲜血。
他腹中不知有多少人命,他却说自己食人跟人族吃鸡鸭无异!
大殿之内,众妖噤若寒蝉,唯有上座三人僵持不下。口鼻气息吹动毛发,鲜血滴滴混入衣料,是此地唯有的动静。
“报——”不知何物一溜烟窜进殿内,伏在庄主脚边,“毒峰城遣人送来贡女数十名,说是来献舞的,愿意以此和咱们风啸庄和谈。”
沉寂僵硬的气氛终被打破,老虎松了手,雾北刚要奋起,池墨隐趁机按住雾北握着龙刃的胳膊。
“和谈?她还有什么资本跟我和谈?罢了,现在人在哪?”
“已在城外。”
“传进来吧。”庄主一甩尾,坐回主座,轻轻捻着那圈金锁,“既然有歌舞可看,那咱们稍候片刻也未尝不可。来人,给道长换上人族的酒菜。”
池墨隐的手未太用力,但雾北就是动弹不得,眼前小妖来了又去,桌上饭菜几经变化,她都好像视若无物,满眼热泪已模糊一切,就连殿内那群外来的贡女所跳的舞蹈也未见分明。
“别冲动,枉送性命。”池墨隐渐渐松了手,“为别人打抱不平毫无意义,正义太过便损身折己。”
她呆呆的望着眼前笙歌四起的大殿,贡女们打扮妖冶,跟着那张大鼓敲出的鼓点翩翩起舞,不知那鼓面是否也是少女人皮所制。
舞毕了,铃铛声叮当一串,好轻盈走进一位更为美貌的女子,眉间一点朱砂痣,眼波汪汪惹人怜爱。只是面纱也掩不住神色凄凄,她怀抱一柄琵琶,说是献给庄主的独舞。
琵琶声如珠玉一般四溅在地上,拨弦之间好似激起千层浪。带着铃铛臂环的手抱着琵琶抬起,牵动身上衣料轻盈飞舞,铃声阵阵,伴随着琵琶乐声,她脚步越起越快,已然是人琴合一的境界,大内凝神都在她一人之上。
池墨隐倒对美人没什么心思,反倒轻瞄座上的万庄主。庄主看似听得饶有兴致,但尾巴拍打的动作已然停了,似有几分不耐烦。池墨隐心下基本有底,今日一战在所难免。
琵琶声骤然收住,但铃声却未断绝。
不对!
就连雾北都听出其中有异,还未来得及反应,琵琶女手中已不见琵琶,只剩一柄短刃飞身刺向座上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