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李重进的威力（1 / 1）

时间来到了957年1月。从去年1月到今天，寿州城已经被后周军队持续围困1年了。纵使刘仁赡再能坚守，此刻城中粮食也快要告急了。南唐再次孤注一掷，派遣了规模庞大的援军。这回仍然是齐王李景达挂帅，整合了包括朱元在内的各处兵马，共计数万人驰援寿州。

他们将军队驻扎在寿州城北面的紫金山（今安徽寿县八公山，此处距离寿州城位置极近，烽火炊烟遥相呼应。李景达没有选择硬刚围困寿州城的李重进，而是采取土工作业的方式打通与寿州的联系。具体来说就是把军寨建成连珠寨，尽可能抵近城池，然后用两侧筑墙的方法建立通道延伸到寿州城墙下。可惜，这个在李景达看来有所依托、可攻可守的办法，在李重进眼里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甚至为了消耗对方物力、打击对方信心，李重进专门等到南唐的通道快修到寿州城下的时候才动手，可怜南唐的军人，辛辛苦苦修了几十里的通道一朝就被李重进“叮铃桄榔”敲没了，自己这边还死了五千人，连珠寨也被攻破两个。李景达欲哭无泪，寿州城里的守军则比他更绝望，其中就包括刘仁赡的小儿子刘崇谏，小伙子在当天夜里就试图乘船逃出城，在被官兵抓获后，刘仁赡不顾众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处死了自己的亲儿子。

在南唐士气低迷的时候，后周朝堂也对淮南战局产生了巨大的分歧。不少重臣纷纷上书柴荣，言寿州久攻不克、南唐战争潜力巨大，不值得再坚持下去了。这股力量之强大，甚至令柴荣一时之间也犹豫不决。此时当朝第一重臣李毂已经卧病在床，柴荣派范质、王溥去征求李毂的意见，李毂虽然上次领兵出现了失误，但仍然有着高超狠辣的战略眼光，他强烈建议将战争继续下去，并断言柴荣再次亲征必可大获全胜。

2月16日，柴荣任命留守班子，还是他信任的那一对黄金搭档：王朴此前已被任命为枢密副使，进入了执宰大臣序列。这次他代理东京留守，正式成为留守班子1号首长，主持全面工作。侍卫亲军司都虞侯韩通为京城内外都巡检，在王朴领导下具体负责军事工作。1天后，柴荣从京城出发，与上次不同的是，他这次是坐着战船来的。原来从去年5月退兵后，柴荣一回到开封便在开封城外的汴水上打造战船、训练水军。几个月的时间，竟然训练出一支不弱于南唐的水军。

3月2日夜，柴荣渡过淮水抵达寿州城下。第2天一大早，后周皇帝亲披战甲于阵前督战，这次他派出的仍是自己手下头号战将、未来的大宋皇帝赵匡胤，具体的任务是攻击南唐设在紫金山上的军寨。军寨虽不如城池坚固、但南唐在此驻扎已久、守备坚固，易守难攻，再加上寨在山上，周军需要仰面攻山，所以任务并不轻松。但赵匡胤根本就没把这个当回事，南唐部队早已士气跌落、军心溃散，只要猛打猛冲就一定可以击败他们。赵匡胤率军只是一个冲锋，便攻破了南唐的先锋营寨和北山营寨，斩首3余，南唐的连珠寨就此被周军掐断，首尾不能相顾。

屋漏偏逢连阴雨，一支军队越是在战败尤其绝望之际，内部长期积累的矛盾问题越容易暴雷。南唐也遇到这种事了，被李璟欣赏而破格擢拔的朱元，首次领兵就收复数州。难免得意乖张，因此得罪了李璟的宠臣陈觉。这个陈觉从上次李景达出兵便担任监军（代表皇帝，军事上喜欢指手画脚，仗着李璟宠幸甚至不把李景达放在眼里。这回他碰上朱元这个二愣子竟敢挑衅自己权威，自然竭尽全力要置朱元于死地。在陈觉的不断栽赃陷害下，李璟最终下令以他人代替朱元。朱元不甘屈辱，在幕僚的劝说下，于3月4日晚上，率本部1万余人投降柴荣。

3月5日一大早，柴荣亲自指挥部队向紫金山的南唐军队发起总攻，战局不出意外地成为一边倒局面，南唐军队战死被俘者1万余人，数员大将被活捉。剩下的军队纷纷弃寨登船，沿淮水东逃。只不过，这次坐上战船对南唐军士来说不再意味着安全，因为后周也有相当实力的水军了。柴荣再次展现亲力亲为的特点，一面令后周水军由淮河追击，一面由自己和众将分别带兵沿河两岸猛追。直到当天黄昏时分，柴荣方才停止追击，此时他已经奔袭了1公里，也不知道这1公里的淮河沿岸有没有山头丘陵，反正此战中柴荣统帅的后周军展现出的武装越野能力绝对不输于后世的解放军。南唐在这个追击战中彻底遭受重创，战死淹亡和投降者近4万人，被缴获的战船粮草、兵械物资数以十万计。

李景达、陈觉只身逃回了金陵，李璟再也无法安居宫中了。他挣扎了好久，决定御驾亲征，对，他的第一次御驾亲征。这时候几名大臣出来劝止，结果纷纷被流放或贬黜。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李璟也许是想补偿那几名大臣，之后就再也不提御驾亲征的事了。有时候就像李璟这样，过于顺利的成长环境，使他难以意识到自己真正的不足。等到这些不足被突然揭露出来后，之前积累的盲目自信或是偶像包袱反而会成为他痛定思痛、百折不挠的阻力，从无所不能到啥也不是，两者之间的转折越迅速、越强烈，这个人一蹶不振的可能性就越大。很显然，李璟在柴荣这个镜子面前，已经彻底的放弃治疗了，他不可能再把衣服穿回去了。

再不会有援军了，寿州也终于要失陷了。刘仁赡此时已经重病到无法理事，他的部下向柴荣递交了请降书。3月21日，后周大军历经将近1年3个月的攻击和围困，终于拿下了寿州。仅仅3天之后，刘仁赡在昏迷中过世，他凭借自己的忠勇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被后周和南唐同时授予节度使兼同平章事的使相衔。只可惜，个体再大的努力也无法扭转大势走向。所有人都应当记住这场悲壮的寿州守城战，尤其是柴荣、赵匡胤，将来他们还会遇到比寿州更难攻克的坚城。

柴荣拿下寿州就退军了，他在4月份回到了开封，二征南唐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