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二章 凌霸(1 / 2)
这话苏妙自然是不相信的,苏婵从小就是个叛逆的孩子,自小与她打交道的也都是一些痞子混混,她出入赌坊这并不奇怪,可是若说她是为了赢钱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苏婵对所有的都没有兴趣,包括对金钱。
苏妙才要开口,苏娴已经一拍身旁的桌子,怒道:
“兔崽子,给老娘说实话!”
苏婵冷冰冰的一眼斜过来:“我是兔崽子你是什么?”
“你以为我愿意给你这兔崽子做大姐!”
“我又没求你做我大姐。”苏婵冷冰冰地回嘴。
“兔崽子!”苏娴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地道。
“好了好了。”苏妙只好在中间充当和事老,这对姐妹俩一旦吵起来就没完没了,一天到晚还真是精力充沛,她劝说完两个人之后,又一本正经地对苏婵道,“婵儿,你跟二姐说实话,你去赌坊做什么。”
苏婵别着一张脸,淡淡地说:“都说了,是去赢钱的。”
“婵儿!”苏妙加重语气唤了一声。
苏婵沉默了一会儿,一脸无奈地皱了皱眉,又撇了撇嘴,才不情不愿地开口道:
“那家赌坊出千,骗人钱。”
“哪家赌坊不出千不骗人钱,不骗人钱的那还是赌坊吗?”苏娴没好气地说。
“骗谁钱了?”苏妙却抓住了重点,追问。
苏婵抬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又沉默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了两个字:
“烟儿。”
室内出现一阵可怕的静默,紧接着苏娴霍地站起来,火山爆发似的怒吼了一句:
“那个兔崽子在哪儿?”
“大姐大姐。你淡定啊。”苏妙急忙拉住被气得七窍生烟的苏娴,劝说,她听到苏婵这么说也吓了一跳,难以想象一向乖巧听话的苏烟居然会出入赌场,可是她比苏娴淡定,当然了,内心深处对于苏烟出入赌场这件事她还是很生气的。她沉下眸子,肃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明白。”
苏婵看了她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件事并不难以理解,苏烟在进入如文学院后很不适应。周围的同窗全部是梁都的贵族子弟。纵使因为有回味的交代学院里的院长和师长都对他很关照,可是这样的关照非但没有为他带来好的效果,反而是让苏烟在同窗中倍受排挤,说白了学校也是一个圈子,在每天都要生活的圈子里被人狠狠地排挤,这绝对是一件难熬的事。
然而也不全都是欺负他的,在这种每天被排挤和无视的气氛里,突然有一个人对他很亲切。那感觉简直就像是快要渴死的人遇到了甘露一样,振奋、激动、开心、感动。于是苏烟理所当然地成了那个人的小跟班,那个人就是傅国公府的七少爷,一个名叫“杨义”的纨绔。
杨义最开始时对苏烟真的很亲切,在几乎整个学院都对他排挤的时候,是杨义先向他伸出了友谊之手,带他读书,带他出游。杨义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纨绔,他虽然吃喝玩乐,但是课业并不差,在才人如云的如文学院里他的成绩也是能排的上号的,苏烟对他的学问很崇拜,同时对他的友好亦很是感激,不管杨义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而杨义似乎也很喜欢苏烟,走到哪都带着他,在苏烟受人欺负时也会挺身而出,替苏烟教训那帮欺负人的学生。
苏烟对杨义很是敬慕,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兄长,无论杨义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
如文学院的学生都是住宿生,友谊来得突然,朝夕相处之后升温得自然也很迅猛。
苏烟把杨义当成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
不久杨义带着苏烟去了桐城镇,这不奇怪,杨义是一个出身富贵的纨绔子弟,不出入赌场花楼才不正常。苏烟是陪着杨义去的,他并没有想去赌钱,可是他本就是个面皮薄的,又架不住杨义这个唯一的好朋友对他威逼利诱,以绝交相威胁,到最后实在是没办法,只好在赌桌上下了注。
赌钱这种东西十赌九输,等到苏烟把身上的钱全部输光之后,杨义便将自己的钱借给苏烟继续赌,苏烟因为把所有的钱都输光了,心里是满满的愧疚,见杨义肯借钱给他翻盘自然是松了一口气,也怪苏妙没教过他赌场这玩意儿根本就不可,能让客人赢,在赢了几把之后苏烟把杨义的钱也输光了,好在他最后还知道收手,在向杨义借了一百两之后没有再听从杨义让他继续翻盘的劝说,认了输。
不过毕竟是借了钱,他在最后还是给杨义签了一张一百两的欠条。
过后他很为自己将本钱都输光了这件事懊恼,同时又为如何还上杨义的那一百两感到焦心,正当他绞尽脑汁心急如焚时,一次意外让他看清了杨义的真面目。
那日苏烟去宿舍找杨义时,在宿舍外面听到杨义跟几个常常欺负苏烟的同窗们的谈话,原来以前欺负苏烟的那些人都是被杨义教唆的,杨义最看不惯的就是苏烟这种关系户,还说苏烟柔柔弱弱像个娘们儿让他看了就恶心,他就是想好好教训苏烟一番,带苏烟去赌场也是,因为他知道苏烟日常节俭,所以才带苏烟去赌场,撺掇他赌钱,本来想让他输个精光再欠下一屁股债,可惜苏烟到最后没上钩让他很遗憾。
苏烟目瞪口呆,没想到对自己最亲切的那个人居然是把自己往死里欺负的主谋。
这之后苏烟偷听的事被当场发现了,面对苏烟的质问,杨义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一改往日的亲切和善。面孔变得凶恶起来。输了钱也就罢了,苏烟脆弱的心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友情上的背叛,赤红了眼。跟杨义打了起来,结果自然是被一群看不起他的同窗狠狠地揍了一顿,幸好导师及时赶到把几个人拉开。
苏烟带着一身伤回来,说什么也不肯去学院。
那两天正赶上苏妙和苏娴没在家,苏婵在家,苏烟拉着苏婵的手死活不让她告诉苏妙和苏娴,苏婵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回头苏婵因为咽不下那口气,只身去桐城镇,分三次去的。把苏烟输掉的钱全赢了回来,因为去的次数多了,又次次都赢,终于引起了逍遥坊的注意。所以才出现了今天这一幕。
“我本来想去收拾一顿那个叫杨义的小子。可毕竟是傅国公府出来的,我去揍他一顿倒是简单,之后的事就不太好收场了。”苏婵因为有点生气,说起话来硬邦邦的。
苏妙和苏娴坐在椅子上,一同蹙着眉头,半晌,苏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对苏婵道:
“你也算有点长进。知道有些祸事不能惹。”
“是窝囊吧?”苏婵哼了一声,对自己的退缩很瞧不起。可是她不想给家里惹事,揍人一顿是最容易的,可是她总不能让家里人给她收拾她把人揍了一顿之后的烂摊子。
“人活着就是窝囊,不管是谁都有必须要遵守的规则,选择遵守了就是窝囊,可不遵守又不行,这就是人生。”苏娴语重心长地说。
苏婵直直地瞅着她,手在胳膊上搓了两下,像是在拂去一层鸡皮疙瘩。
苏妙沉默了良久,用手抚摸着额角,长长地叹了口气。
苏娴扬起细长的眉,过了一会儿,亦幽幽地叹了口气:“咱们家的这个小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成人呢?”
“你不要太刻薄了,烟儿他本来就性子软弱,如文学院又都是皇亲国戚,被大家伙一起排挤的滋味你是没尝过。”苏婵一脸不悦地说,她虽然对苏烟亦不苟言笑,可是内心底她是很疼爱苏烟这个弟弟的,这可能与她是老三他是老四有关系。
“我没尝过你尝过?”苏娴不屑地说。
“当然尝过,因为我不穿裙子,一整条胡同的臭丫头全都欺负我。”苏婵现在提起来仍旧是一脸厌恶。
“然后呢?”苏娴凉凉地问。
“我把她们挨个揍了一顿。”然后她就被她娘揍了一顿。
“你的方式过于简单粗暴,这种方式是不适合作为成年人活在这个世上的。”
“啰嗦,你没被人排挤过,你又知道什么?”
“怎么不知道,我当年在孙家的时候,孙家从上到下没有一个待见我,老娘还不是在孙家过了十几年。”苏娴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对苏妙说,“宁乐和文书也在如文学院,只怕他们两个人的境遇还不如苏烟那个没出息的,为什么他们两个人就能稳稳当当地呆在学院里,偏偏苏烟那个没出息的就会受人欺负?”
“你怎么知道文书和宁乐没受欺负,他们说不定被欺负得比烟儿更惨。”苏婵白了她一眼。
“至少人家没跑回来哭鼻子,都已经十六岁了,遇到这样的事就会跑回家里来哭鼻子,这要是将来入了朝为了官,被同僚看不顺眼欺负两下,被刁民看不顺眼欺负两下,再被长官看不顺眼欺负两下,他还不用活了哩。”
苏妙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知道苏烟的性子软,只是没想到去上学堂也会被同窗欺负,不过说到底苏烟才只有十六岁,用她的眼光看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这个年纪也确实是最容易发生学园凌霸的时候,软弱的小孩子即使没有做坏事,也容易成为那些喜欢四处寻找存在感的同龄孩子们的欺负。
“烟儿呢?”她问苏婵。
“房间里。”苏婵回答说。
苏妙伤脑筋地站起身,出了苏婵的房间,向隔壁泓樨园走去。
苏婵坐在椅子上,用鸡蛋滚着嘴角的淤青,问苏娴:“你不跟过去看看?”
“跟过去把他骂一顿?”苏娴凉凉地反问。
“那你还是别去了。”苏婵看了她一眼,说。
苏娴冷着一张脸。坐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
“你去哪啊?”苏婵问。
“出去一趟。”苏娴头也不回地说完,径自走了。
苏妙来到泓樨园。泓樨园因为苏烟他们三个人去如文学院念书一直很安静,所以自从他们三个搬出去之后苏妙一直没有再留意过这里,自然也就不会知道苏烟居然跑回家来了。
她来到苏烟的房间前,先是推了两下,房门从里面反锁了,但是屋子里很安静,好像并没有人居住一样。
苏妙敲了敲房门。轻声道:“烟儿!”
里面没有人回答。
苏妙又敲了两下,还是无人回应。
于是苏妙走到西边的窗户下,轻而易举地将没有上锁的窗子打开。顺着窗子钻进室内。
房间不大,但格局分明。
苏妙绕过一架屏风来到里间,看着床上蜷缩在棉被底下一只疑似人形的物体,那人形物体躲在被子底下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就像真的物体似的。
她看了一会儿。走过去,把被子掀起来,然后就看见里边的人更紧地蜷缩成一团,并用枕头遮住脸。
苏妙蹲在床边,歪着头调整了角度仔细去看他的脸,这一看大吃一惊,苏烟好好的一张白玉似的小脸青一块紫一块,嘴角也破了。眼睛也肿了,因为苏烟从小到大都没和人打过架。被人欺负时也只会哭,冷不防看到这么一张充满男子气概的脸苏妙着实愣了好半天,而后噗嗤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