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过去的槐树(一)(2 / 2)
满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院内另外的声音截了去。
“大!”“哥!”院内传来两道…不,应该是一个人的声音,就是有点断续。
“怎么了?是爹来了吗?”刚刚还懒散嬉笑的少年瞬间坐直了背。
“不是。”“是童芜掉进水里了。”
“我当什么事。让他游上来不就行了。”少年的背又软了下去。
院内沉默片刻。
“那个,童芜是在。”
“我们施放漩涡术式时掉下去的。”
“我们只会放。”
“不会停。”
“他已经没露头。”
“五分钟了。”
话音刚落,树冠上只余一树槐花,乘着时起时停的夏风余劲微微摇摆。
满菱平着手踏进院门,沿着声音方向走了几步。转 过两个弯,便看到院中央有个大水池,周围叠着假山石和丛丛兰草。被精心伺候打理的兰草此时惨遭凌虐,全然没了舒展模样,被成片压倒瑟瑟折腰,凄楚地沾上了许多水珠。
刚刚的树上少年此刻背对着她半跪在地上,身形透着说不出的焦急。他身边左右还跪着两人,满菱怀疑是自己刚哭过眼花重影了。连压脚佝腰的姿态都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是两个人呢?
满菱直觉不妙,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探头一看。压折兰草之上,竟然是一个与她年岁相仿、面色惨白如尸体的男孩!
她见过死妖,死人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得叫出了声。其他三位少年听到了她的声音,却无暇顾及,连头都没转一下,旁边两位忙着按腹捏腕,企图将男孩体内的水逼出来。
“都别动。我想到法子了。”说话的是刚刚坐在树上的少年。
他将手心悬于童芜脸上,手心对准鼻子,周身散发出深蓝近海色的光晕。光晕边缘模糊跳动,像海浪般时无定形,时起时伏,时隐时现,亮起的时候似浪澎湃,暗下的时候仿佛退潮回礁,连带着周围人都陷入了这样的氛围中。
满菱想开口询问现在发生了什么事,但被少年身上的气场所震撼,不敢出言。
“好了。出来了。”他们脚下忽然出现了一大滩水,不知哪来的。
“童芜。”
“快醒醒。”
不知是被叫的,还是被这二人(或一人重影?)左右夹击拍脸拍的,满菱看到被叫做童芜的男孩慢慢睁开紧闭的眼睛,不由得感叹:
闭着眼像死人。睁开眼像活死人。
男孩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自己右手,发现是空的,原本惨白的脸更白了,爬起来四处摸索,什么也没摸到,一副被人吸去魂魄的样子。
“在这呢。”树上的少年走过来拿走满菱手背上的槐花,往一个方向扔去。
槐花被扔到一座假山的凸出石块上。过了一会儿,那石块竟然自己动了起来,探出一个头咬住了从背上垂下的洁白花串,嚼了几口,就只剩下一圈槐米了。
满菱脸都绿了。她的花被王八吃了。
少年又气又笑:“你钻到水底,就为了只王八?”
满菱气得不行:“你抢走送我的花,还为了只王八?”
男孩淡淡看了眼自己的大哥,又扫了眼满菱,走过去拎起龟,细细捻起落在假山上的槐米,走到满菱身边又拿指头一搓,细细碎碎的槐米便落在她愤怒摊开的手上。
“还你。”
少年放声大笑。
而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那交头接耳,嘀咕了几句,忽然蹲下折断一把兰草,也走过去塞进满菱手里:“给你。”“今天你在院子里跟我们玩泥巴。”“别的什么都没做,也什么没看到。”“记住了吗?”
满菱左手是稀碎湿哒哒的槐米,右手是截面还流着汁液的杂草。实在没忍住,刚刚憋回去的眼泪现在如洪水泄闸般涌出。怎么这里没一个正常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