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大婚之日(七)(1 / 2)
《猎妖录》
满菱以扇遮面,被元谷扶着,慢慢站起,一步步走向在堂下门槛处站立的童苏。
泛着珠白光泽的婚衣,广袖宽裙处,衣领腰封间,皆从边际而起银朱红纹,细处如蔓丝生,展处如墨堆团,朱红雪白二色和融为一体,鬟发上由赤变白的珊瑚金冠沉沉压下定调,每走一步,头冠泛的寒光与嫁衣渲出的暖光二相呼应,每走一步,都让人心尖一颤。
而当二人终于只有一步之遥时,一人玄衣丹纹,一人雪裙朱绣,对比强烈,光是站在一起,都透出佳偶天成四字。
童苏弯下腰来,伸出宽大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满菱身前抬手就到的地方。
元谷将手移到满菱的手腕,慢慢将其放到童苏的手心中。
童苏将手合拢,轻轻握住满菱的手指。
他弯腰低头,仔细注意着她的脚步,提醒道:“小心门槛。”
满菱微微点头,握着的合欢扇上的缀饰随之轻抖。
妖七没再继续看满菱是怎么跨门槛的。他直接看向了童芜。
童芜刘海遮住了侧脸的眼,但底下的嘴角,是微扬的。
他在发自内心的高兴。
妖七内心一抖。这笑容绝对与童苏成婚无关。
他在为满菱成婚高兴。
高兴什么?高兴她嫁给一个十天前还在他面前说“记不清满菱长什么样”了的人?童芜即使伪装种种,也不太可能是心思如此险恶之徒。
他是在为满菱嫁给了一个对她而言算好的人而高兴。
到底为什么?童苏明明对满菱没有感情,还在婚前大摇大摆带外室回来。
为什么会高兴?排除感情因素,妖七只能想到一个解释。
童芜觉得,童苏会对满菱甚至满家有所裨益。
而满家需要人保护遮掩的秘密是什么,再明显不过了。
祭坛上看见传接天笑弓的那一幕,以及母种正在衰亡的事实,都指向了一个人。那就是满妙。栖茔花母种一定在她体内。
参域让他今天要干的事,也已经确证了这点。
那么问题就是满菱知不知道了。不知道,尚且是不知者不为过;知道了,才需要有人助她一臂之力脱离或平定这摊浑水。她知道栖茔花的事。
从鱼妖可以看出,童苏在设法拔除栖茔花。他能找到这种吃栖茔花的妖,显然不是才知道栖茔花这事,而是知道很久了。知道的时间点,必定是满菱还住在童家的时候,否则两家相隔山高路远,即使偶尔借宿,很难知此底细。
此时满菱已经跨过门槛,童苏之前一直低头注意着她的脚步,此刻站直身子,携手一起走下台阶。
这两人都知道栖茔花的事。
一见倾心而走入婚姻的童律。因此闭关修炼后忽然功力大进的满妙。
忽然不告而别的李大夫师徒。没人知道名字的徒弟。
童芜早先症状不明显的病。喝药后忽然加重的病情。
年少懵懂的喜欢。被人一眼看出的爱恋。
长子。独女。幺子。
妖七脑内的线,忽然全部联结在一起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妖七眼中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转瞬即逝。
自己今晚,大概会坏很多人的美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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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切,都顺利按着流程走下。
迎亲。接亲。拜堂。父母喝茶。对磕头。
现在已经到了傍晚宴宾的环节了。
酒席桌子按辈按资按亲划分,于是,妖七便和童芜,关清之以及万梓齐聚一桌。氛围略微尴尬。
妖七倒是不尴尬,直接举杯:“万少爷,上次我多有得罪了。”
万梓不接这杯酒,也不说话,闷头吃菜。
妖七也不恼,直接一笑,自己将酒杯放下——里面是空的。
万梓虽然没有害阿黄的心思,自己倒是从这件事中发现了他的另一层心思。给台阶,他也不下,那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