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 今昔花吟(2 / 2)
说到这,他哽了下,转头看向那名侍女。侍女乖觉伶俐,忙接口道:“花吟,我叫酢浆。”
关清之听完斩钉截铁的道:“不好听。以后我叫你阿浆。”
酢浆愣了下,下意识看了眼沉默坐在蒲团上的女人,犹豫着该不该应这声。
女人看到了酢浆胆怯的视线,重又耷拉回眼皮,变化的眼神让酢浆微微发抖。
关
清之却毫无感知气氛的低压,给人家取完新名字后就自顾自往前继续走:“嚯,这里就是卧房啊…怎么是打地铺的?地板太硬,我要睡床!”
坐在蒲团上的女人忽然发出一声笑。这笑音调高声音短,听着十分怪异。
她站了起来,搂着一身墨黑滚银边的袍子往前缓缓走,话也是慢慢说的。
“想睡床,那得靠你的本事。清坊不养闲人。”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刚好路过酢浆的身边,睫毛跟着眼珠走,高高在上地扫向一边缩肩含胸的酢浆。
酢浆连头都不敢抬,只依稀觉得自己被盯着看了一会儿。她眼睛死死盯着地板上的纹路,和拖行其上的黑底银边的裙裾。
裙裾终于一寸一寸地离开她的视界了。女人往关清之那个方向走去了。
她松了一口气。地板上的纹路第一次让她感到如此安定。
还没反应过来,纹路忽然左右上下颠倒,过了一秒她才反应过来,是她自己在天旋地转,头先动,身子慢半拍才往地上扑去。
这巴掌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她快跌到地上时才感受到脸上传来的火辣辣。但奇怪的是,这骤然跌倒倒是不疼。像是……像是被人拉了一把,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托了一把,但她身边是一片空地,很有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
酢浆被打歪在地后,迅速调整成跪着的姿势,额头紧紧挨着地面,瑟瑟发抖。
她安慰自己,挨一巴掌总比剁掉小指和舌头后被扔去洗衣服好。但身体却诚实地反映出恐惧,依然如筛糠般抖个不停。
关清之却像是全然没注意到后面的动静,还在自说自话:“清坊养不养闲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睡了地板皮肤绝对会青。你们连五个人大的莲花都雕了,还舍不得买床。我不是花吟吗?花魁下面不就是我嘛,要我干活可以,能不能拿出点相应的待遇。等等,怎么这花瓶这么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插花的痰盂。”
酢浆本是害怕极了,但听到关清之的声音后,又不知不觉被他说的话给吸引了注意力,听到后面又有点想笑,嘴角刚弯了一下又自觉害怕,马上死死咬住牙,嘴抿成一条细线,还好低着头,不会被人看到她现在滑稽的表情。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视野边缘一闪而过、回来又走远的银边裙裾。
听着关清之的话,女人的眼皮越耷越沉:“还没开工就要这要那的,你倒是头一个。不,第二个吧。”
“什么?”关清之听了这话反而不高兴了。能这么鬼叫还不被打死的,想必是个美人,还能有人美到他这个层次的?
那女人听出了关清之质问的东西,但笑不语,只是前进。俯视角度看下,她像一条黑质白章的大蟒蛇,在交错摆放的泥金错彩屏风中前行,一点点靠近还在翻看房间陈设的关清之。
“第一个还没接客就要求一大堆的人,是二十年前的花魁。也是我昔日的好友,与对手。”女人慢慢说道。
“哦,大妈你以前跟花魁是对手?你不会也是个花魁吧,那真是看不出来。”关清之正从花瓶里拔花,将那花瓶倒扣放在桌上,手里抓着一把花继续走马观家具。
看着握着一把花到处乱走的关清之,刚走出屏风之间的女人站住了脚步,看着他发丝垂在脖颈侧的角度,和转身行走的腰肢步伐。
她本倦怠沉冷的眼神一瞬间被点起光亮,闪着捉摸不定的情感。
关清之向来对别人看他的眼神很敏锐,他本想忽视这个老女人的,但他实在被这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干脆直接回头,面色不善地与她直视。
“大妈,别一直盯着我看。就算你是二十年前的花魁,但看你现在这样,也没蝉联到现在吧。我虽然现在还不是花魁,但迟早都是。少这样看我,我不喜欢。”
而当他在她面前由侧面转换成正面后,女人的眼神反而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重又开口:
“那个人跟你倒是有点像。一张嘴什么都敢往外说,最后也死在她那张不知收敛的破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