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2 / 2)
凝烟心中记挂着时辰,虽说考生要等到未时才能出来,但让她坐在这里等,心里总有些急迫。
她犹豫想跟叶老夫人请辞,老夫人看出她的心思,先一步笑说:“去接三郎吧,若他出来就能瞧见你,必然欢喜。”
叶老夫人对凝烟素来和蔼,让她有一种好似还在祖母身旁的错觉,乖巧点头,“我这就过去。”
楚若秋忽然插话,“不如我也陪表嫂一起去。”
叶老夫人笑呵呵赶的在凝眼开口前道:“楚丫头就别去了,正好我也些事想与你说。”
楚若秋心里不情愿,也不知道叶老夫人要对自己说什么,但是叶老夫人都开了口,她也只能应声。
叶老夫人和蔼朝她招招手,楚若秋走过去,柔婉一笑,“不知祖母要与若秋说什么?”
她手被叶老夫人拉住,只听她感慨说:“我也算看着你长大,你唤我祖母,我也将你当亲孙女,你如今也及笄了,你姨母也跟我提过,要给你找和好人家。”
“我有一房远亲,在抚州担任同知一官,家中就一子,文采品行皆不错,也是参加这次春闱的举子。”
楚若秋的心随着叶老夫人的话直坠落谷底,脸上的笑更是难以维持,果然与她想的一样,以她的家世,再好无非也是就是个家风清正的寻常官宦家,或者是科举上来的寒门子弟,在老夫人眼里,她也只配得上一个区区六品地方官员的儿子!
可她怎么能甘心!
叶老夫人话说的好听,将她当做亲孙女,可她绝不会真的让自己的哪个孙女儿去与那同知之子相看。
楚若秋眼里控制不住的泛起冷意,她不敢让叶老夫人看出端倪,低头佯装羞赧,轻声细语道:“您就不要打趣若秋了,此事需得父亲母亲同意了才是。”
叶老夫人颔首,“这倒是,回头先让你姨母给楚家递封信去。”
楚若秋的心算是落下一点,送信到楚家一来一回也少不了时日,可她也知道,自己逃不了要看亲的命运,她要怎么才能逼出表哥对她的心意。
*
贡院外考生陆续离开,整整九天六夜的科考让每个人看起来都疲惫不堪,有的甚至已经累到一出贡院大门,就靠着台阶歪身一坐,睡着了。
凝烟站在贡院迫切的外张望,好不容易才看到随着众人出来的叶南容,他虽没有到狼狈的地步,但一张清隽的脸上也满是倦乏,下巴上因为几日不曾刮须,而长了些青茬。
凝烟几步快走上前,“夫君!”
叶南容闻声抬眸,考场内一片浑浊,他一路走出来只觉得头晕目眩,而此刻印入眼帘的妻子,给这一片浑浊带来了一丝好闻的气息。
眨眼间,妻子就奔到了他面前,身上的清甜也随着她漂浮的衣袖钻进他鼻尖,对上那双含着欢喜,直勾勾巴望着自己的双眸,叶南容想起入考场前,她对自己说的等他出来的话。
虽然知道,她自然不会是一直再此等着,可出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他心头不免软了一下。
“走吧。”叶南容说。
凝烟点头走过去,先是攥住他的衣袖,见他没有躲,才将指尖一点点舒展,扶上他的手臂,和他一同上了马车。
叶南容疲倦不堪,马车行动起来,他也彻底撑不住,靠着车厢壁睡了过去。
凝烟见他的头随着马车颠动而不时撞在车壁上,于是坐过去,小手轻轻扶住他的脸。
她本想让叶南容靠在自己肩上,可他身子太沉,自己一个没扶住,他便半个半个身体都枕到了自己腿上。
凝烟吓了一跳,轻呼了一声后赶忙捂住嘴,半晌,眼睛轻轻转着去看叶南容,见他并没有醒,才放松下呼吸。
她低头看着叶南容枕在自己膝上熟睡的模样,唇角不自禁的慢慢抿出笑,这还是成亲之后,两人第一次那么亲密。
马车拐过几条街集,就到了叶府门口,宝杏在外头挑了帘子,正要说话,就听“嘘”的一声。
凝烟对上宝杏困惑不解的目光,放下抵在唇前的食指,垂睫朝枕着她膝头睡觉叶南容看了看,示意她不要出声。
宝杏反应过来,夫人这是想让郎君多睡一会儿,她放下帘子,让车夫将马车驾到了道边的柳树底下,自己则先回府,去向老夫人和二夫人回话。
叶南容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日落西山,马车内的光线随着天色变暗也暗了下去,凝烟腾不出手去找火折子,只能为侧着身将车轩推开。
她动作放得很轻,叶南容还是睁开了眼,他目光自下而上滑过凝烟的颈项,落在她柔甜的侧脸上。
微涣的视线在黑暗中慢慢凝聚,叶南容眼里闪过诧异,自己竟然枕着妻子的腿睡着了,那睡梦中一直萦绕着他的香甜气味,也是妻子身上的味道。
凝烟打开窗,一低头见叶南容正看着自己,不由得愣了愣,轻声道:“你醒了。”
叶南容目光微动,回过神坐起身问:“我睡了很久?”
天已经暗了,他这是睡了半日,注意到马车就停在府外,他又问:“怎么不叫醒我。”
凝烟不好说自己想与他多待一会儿,只赧然垂着睫,细声道:“我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暖黄的光线将妻子的面容衬的温软如水,同样软的声音,落在他心头,就像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
“累不累?”叶南容问。
他语气在不经意间变得温和,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凝烟摇头,其实她两条腿即酸麻又刺痛着,先前被叶南容枕着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儿一放松,两条腿就跟不是自己的似的。
她装作没事,仰起脸庞,弯着柔甜似水笑眼,软软吐字,“不累。”
马车外的巷子那头,本来已经往府里走的叶枕不知何时停下了步子,视线淡淡落在那扇半开的车窗处。
他这角度正好能瞧见少女的侧颜,雪白的肌肤在夕阳的笼罩下,细腻的宛若玉瓷,此刻她正对着他的侄儿娇甜绽笑。
心口不知何时又纠缠上了那阴魂不散的痛楚,原本寻常的情绪随之变得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