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河边谈话 小剧场名场面(1 / 2)
《逆旅同行》
当流云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胸口竟意外的轻松,自从毒发后那牵动心脉的剧痛,无影无踪。他可以深深呼吸,而不用再忍受伴随而来的牵动胸口的那些沉重压力下的钝痛与不时如万针齐扎般突然而来又随即便走的尖锐刺痛。
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在狱中身体的虚弱早已让流云失去了对时间的追踪,睁开眼后,流云缓缓观察四周,他发现此刻天光大亮,一眼便知是白日里,自己正位于一艘小船的船舱内。明亮的光线透过船舱的小帘缝隙,直射入船内。
小船的宽度只堪堪容纳自己一人,自己正顺着船身的方向竖着躺在小船内。流水冲击着小船,躺在其中只感觉到轻微的左右摇晃,很是让人自在与心安。
流云的视线再往下,目光霎时间顿住了。他发现自己身上搭着一条半大的小毯,堪堪盖住了自己身量的三分之一。正是春光好时节,气温怡人,盖一个小毯子倒是正好,不冷也不热。
但是,让流云顿住了视线的,并不是自己盖着毯子,又或是毯子并不大,而是盖着毯子以外的身体未着一缕,这样说倒也不对,其实是到处包扎着相当多的纱布的,应该算是着了很多缕。
流云暂时没有感觉到身上的疼痛,看来这伤口应该是处理得法的,但看那包扎的形态,所系的扣又十分草草,简直称得上是包得乱七八糟,一看就不是医者所为。
流云仔细回忆着昏过去之前自己的最后印象,南山来劫狱,他和南山说要走水路,所以这是南山帮他包扎的伤口?
思及至此,流云整个人都红了起来,从面颊到耳朵,到小毯子之外的全身,都染上了绯色。虽然他的身量很高大,此刻却像一个煮熟的小虾米。
他记得之前自己穿的是一身黑衣,因为受了鞭刑,血迹斑斑。流云此刻飞快地在这艘小船内用眼神搜索起来,空无一物,并没有那身血污黑衣的存在。
黑衣没寻到,风却吹起了小舟上的帘子,流云透过这一缝隙,倒是一眼撇到了头顶斜上方的老槐树上歪着一人,不是悠闲的南山还能是谁。
谢南山正全心投入地编着手上的草绳,远方偶有行人经过,她才会抬头施以一撇。
此情此景下,流云绝没有做好准备,看见南山,幸好春风调皮地掀起帘子后又放下了。流云立刻开始平复自己的呼吸,他满脑子搜索小时候念过的书,又或是从政的那些格言,但是没用,他的心像是那抽乱了丝的茧,只是一团毛茸茸的乱糟糟。
流云又开始努力地想小时候那些孤单的时刻,是佳节、是团圆,热闹都是他们的,自己只有一人。但他又想到了南山独坐在山顶上的那个小小背影,他看到记忆里那个同样小小的自己坐在了她的边上,那里就有两个小小的背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向来端正持重的流云竟然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不知道自己在乱想些什么,不用照镜子,他都能感到自己的脸颊和耳朵在发烫。
不行,不行!一定要平静下来,这没什么,自己伤得很重,南山只是为自己上药,这很正常。自己要是表现得太怪异,南山也会不自在的。
流云几乎想跳到水里,清醒清醒,可是不能惊动南山,他艰难地试图平复杂乱的心绪。
但流云不知道,看似很正常的南山其实也心绪复杂。
南山已经足足有十多年没有编过草绳了,因为见到父亲的最后一天,南山就是在编草绳。所以自从父母都离开了,草绳就和那些曾经快乐的、无忧无虑的记忆一起,被南山打包放在了记忆的深处。
这是太美好、也太疼痛,不能打开的记忆宝盒。
可是今天南山却必须用这种带有疼痛的回忆来让自己保持清醒和冷静。
因为,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她竟然做春梦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天哪!
严格意义来说也并不是春梦,她只是…只是梦到了满身鞭伤的流云。象牙色的肌肤上条条鲜血淋漓的鞭痕,看着很痛,南山包扎时也曾为流云感到痛,但不知为何,在梦里她的手指在每条伤痕上涂上药膏的动作,却好像在品鉴一幅有细纹的白瓷,有种旖旎的美。
好渴!南山突然感觉不对,惊醒过来,感觉别扭极了。
自己只是给流云上上药而已,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幸好流云还在昏睡,南山心下有些自责,似乎是为了惩罚心中的“不洁”念头,南山随手在大槐树下拔了很多长草,不知不觉地开始重复小时候最喜欢的活动。
昨天南山给流云上药的时候,还想着明天要“调笑调笑”这小子,“看不出,你还挺白啊!”顺便送他个“女流氓”眼神,来句“这些年练得不错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