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柳暗花明(一)(2 / 2)
白芷兰思索道:“若按那黑衣人所言,他只为盗取珍宝以作祭祀,那或许想不了这么多。再者,可能他并不识得音律和琴谱。”
卢侍郎冷笑一声,“别说琴谱了,审讯时便发现,那人连大字也不识几个。”
“若是这样,他是如何分辨出那被他撬开的柜子里锁着的,就是《梅花三弄》的琴谱,而非其他?”
言罢,她走至琴边,轻抚断弦,道:
“上次我就觉得奇怪,凶手手中既有能割断琴弦的利刃,何不一刀抹了柳娘子的喉?这也更符合那黑衣人的行事作风。但凶手反而用琴弦勒人,实在多此一举。除非……”
“除非他意图模仿第一起案子的行凶手法。”卢侍郎目光一凛,“看来,真凶必然另有其人。”
白芷兰点头赞同,走到柳娘子床前,捡起地上掉落的香囊。
当初发现尸体时,这香囊被柳娘子松松握在手中。或许正因为握得不紧,在搬运尸体去官府时,香囊从她掌心掉下,落在地上。
白芷兰将香囊拿到鼻前嗅了嗅,又拆开香囊,倒出里头的药材香料,用簪子拨了拨。
她捻起一片干枯的樱花花瓣,指尖摩挲间,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异彩。
房门外,等了半晌也不见他们出来,周行直呼无聊,忍不住大喊:
“你们好了没有?搜个房间磨磨蹭蹭的,怎么还弹起琴来了?到底是在查案还是在弹琴说爱啊?我刚点的酒菜都要凉了,我能不能先回去吃啊?”
屋内传来卢侍郎的冷声:“你能不能把嘴缝上!”
周行顿时不满,挽起袖子作势要冲进房中理论,却被阿沅拦住。
周行怒目而视:“让开!”
阿沅面无表情,语气却十分坚定:“白芷兰说了,你不能进去。”
周行一听,火气更大了:“我凭什么听她的?你再不让开,我可动手了!早看你不顺眼了!”
阿沅依然站在门前,纹丝不动。
周行不再废话,抬手便向阿沅肩头推去。阿沅轻巧地截住他的手,借力将他推了回去。
周行被迫退了一步,非但不恼,反而提起了几分兴致,冷笑道:“哼,想打架是吧?哥哥陪你!”
话音未落,他握拳直击阿沅面门。阿沅头一侧,轻松躲过,反手出拳回击。
周行再度出掌,直向阿沅胸口拍去,岂料被阿沅擒住手腕,手掌攻势顿时被化解。
就在这时,身后房门“吱呀”一声打 开。
阿沅动作微滞,双手力气忽然一泄,任由周行那一掌顺势拍在他胸口上。
阿沅被拍得后退两步,正好被走出门的白芷兰扶住,同时将她身边的卢侍郎挤到一旁。
白芷兰扶着阿沅,焦急地问:“怎么了?你没事吧?”
阿沅捂着胸口,面露痛苦之
色,水汪汪的眼睛望向白芷兰,委屈道:“小姐,他推我。”
周行瞪眼辩解:“我压根没使劲儿!”
白芷兰抬脚踢他一脚:“人都被你打成这样了,你还想怎么使劲?”
二人吵得不可开交,卢侍郎只能左右安抚,好不容易劝止他们,几人一看时间,已是大理寺散值之时。
——再不去寻刘少卿,他便要回家了。
白芷兰匆匆冲进大理寺,却没多久就被无情地赶了出来。
一出门,就见卢侍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早说过,他们不会同意重查此案的。”
白芷兰闷闷不乐,心中郁结难消:
明明已掌握关键线索,足以证明凶手另有其人,或至少不止一人,却被官府以“凶手已认罪,此案已结”为由,拒绝再查。
在大理寺碰了壁,白芷兰却越挫越勇,更坚定了想法:非要把这案子探明白不可!
三条无辜女子的性命,她自己也险遭毒手,难道推一个替罪羊出来,就能如此草草了结?
她正思索接下来的对策,忽听卢侍郎调侃道:“白小姐如今怕是能体会我今早的心情了吧。”
白芷兰眼珠一转,忽然提议道:“既然同是天涯苦闷人,又是合作伙伴,不如卢侍郎请大家吃顿饭吧,如何?”
周行一听,眼睛顿时一亮,“好主意!”
卢侍郎断然拒绝:“不请,没钱。”
“胡说,你分明刚领了月俸!”
卢侍郎咬牙切齿,“周、行!我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才交了你这么个朋友!”
一个时辰后,四人已经坐在卢侍郎家中院里。
看着满满一桌丰盛的酒菜,白芷兰又惊又喜:“我回京城快一年了,居然不知道如今饭馆酒楼竟可以送外食到家中来了!”
来送菜的封小娘子闻言莞尔一笑:“白小姐若是喜欢,以后可以常订我们丰乐酒楼的外食,我一定亲自送来,还每次免费多添两道菜!”
白芷兰笑吟吟道:“封姑娘客气了,你家菜肴美味驰名,黄酒更是佳酿,我自然是喜欢的。只是怎么好意思让你白白送菜呢?”
封小娘子举杯敬酒,“我知那日是白小姐出谋划策,才救我于歹人之手,擒凶归案。如此救命之恩,几道菜又算得了什么?”
两人碰杯饮酒后,周行在一旁嚷道:
“封小娘子,这可是厚此薄彼了吧?那日把你换下来当人质的是这位阿沅兄弟,救你的是我,怎么不敬我们二人?”
封小娘子浅笑着,“二位大哥仗义相救,自然也是要敬的。”
她先敬了周行一杯,又要给阿沅倒酒,却被白芷兰拦下:“阿沅身上有伤,不宜饮酒,不如以茶代酒吧。”
阿沅从饭碗里抬起头来,抹了抹嘴,与封小娘子碰了杯茶,随即又埋头苦吃起来。
白芷兰不禁莞尔,转头问道:“丰乐酒楼外食,每次都由封姑娘亲自送吗?”
封小娘子摇摇头,“只有与十分相熟的客人,我才会亲自送,且每次都有伙计同行,毕竟我一人去送确实不方便。”
白芷兰若有所思地喝了口酒,起身道:“封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名女子携手走去后院。
阿沅望向白芷兰的背影渐行渐远,嘴角微微上扬,回头正欲举筷夹菜,忽闻卢侍郎开口道:
“你真是白芷兰的护卫?”
阿沅并未停下手中动作,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卢侍郎却不依不饶:“没有别的关系?”
阿沅微微抬眸,瞥了他一眼,不再作答,自顾自地低头吃菜。
“那你可知,白芷兰是有未婚夫的?”
阿沅手一顿,沉默片刻,抬头冷冷盯着卢侍郎,面露寒霜:
“你此话何意?”
再回前院时,白芷兰远远瞧见阿沅竟放下了筷子,而则卢侍郎挑眉轻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白芷兰察觉气氛有异,急步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她见卢侍郎神色得意,而阿沅见她过来,便垂下头,神情黯然,手指不安地搓着衣角。
她顿时变了脸色,厉声道:“你们又欺负阿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