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口费(1 / 2)
红豆回来时丫鬟小子正从屋内鱼贯而出,浴桶被抬了出去,凌乱了一地的物件也摆回了原位,熏香馥郁清冷,淡薄烟雾从刻有经文的镂空铜盖中飘出。
室内干净如旧,没有一丝不该有的痕迹。
苏子明听了红豆的回禀,将经文合了放置书架上,续儿又取了卷轴压在了佛经上。
江南潮湿,没有东西压着,经文很快就会受潮打卷。
丫鬟从床下捡起一件湿衣服,怯生生的问要如何处理,苏子明说扔了,他脱衣放置衣架,红豆欲上前服侍,却被他伸手阻止。
“融了。”
红豆立刻明白过来,将那分量忒足的佛头从脆皮桌上拿起,他忽的想起了什么,说“邈公子受伤了。”
起初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直到那山贼身上传来了腥气,他才确定,晕开在邈千重后背的不是雨水,是血。
苏子明将佛珠放置枕旁,交代了红豆明天生意上的事,红豆应了几句,看他脱鞋躺入衾中,直到气息匀长,他才退出屋去。
空伯从不赖床,无论春夏秋冬都起的比鸡早,起床先用冷水洗把脸,在院子里打上一整套拳,练得浑身大汗后再去洗个澡,神清气爽的去劈柴做饭,米粥咸菜摆上桌后再一脚踹开那破了洞的木门,将那常年睡不醒的酒蒙子拽下床。
每每这时空伯都要气不过骂上一顿,都是半入土的人,凭什么他又要挣钱又要做饭,亲爹似的照顾这个没皮没脸的老小子。
骂归骂气归气,第二天,他照旧早起练拳做饭,照旧对着酒蒙子一通臭骂。
一夜落雨,洗的后院颜色透新,空气也清爽舒畅,空伯懒腰伸的骨头咔咔响,正欲痛快的打上一套拳,余光忽的看到了墙头上多了个破麻袋。
那麻袋灰不溜丢,脏兮兮的,泥水顺着墙头直淌,把爱干净的空伯看的青筋突突直跳。
长竹竿刚碰过去,麻袋竟然传出了呻吟声。
空伯眨了眨眼,围着麻袋转了几圈,这才看清那蓬头垢面,满脸泥泞的人是谁。
“何老四!”
空伯一脚踹开门,骂骂咧咧的将人从被窝里薅了起来:“你儿子挂墙上了!”
何老四迷迷瞪瞪睁开眼,对着空伯憨憨一笑又闭眼睡了,空伯将人晃醒,没等说话,何老四对着人张嘴打了个滂臭的酒嗝。
接下来半个时辰,空伯对着何老四练了一整套军拳。
大夫收拾药箱往外走,看到了墙角瘫成一团的东西,眼前一亮,顺势就将药箱打开“空老板,这位伤的不轻,要医治否?”
空伯轻飘飘一句没钱,已经打开的药箱砰的一下利落的合上了,大夫拿着他那正面悬壶济世,背面算卦三文的招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什么玩意张口就要十文钱。”空伯剥皮似的扯下邈千重的湿衣服,骂骂咧咧的将人翻了个面:“当年老子断了腿也没花这么多钱!姓何的!”
何老四刚抬头,湿衣服就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
“没死就过来搭把手!”
邈千重后背是刀伤,伤口从右肩胛一直延到左侧腰,他趴在墙头被暴雨淋了一夜,伤口发白溃脓,肿的有些吓人。
“麻绳,剔骨刀,烈酒,锅底灰,纱布。”空伯面无表情的看着邈千重苍白狼狈的脸,嫌弃的啧出了声来。
挨了一刀就半死不活成这样,真出息!
想当年他断了腿也照样上马,百里之外一箭射杀了敌军大将,拖着条没知觉的腿大杀四方,把那群犯境的敌寇统统赶出了边关。
空伯忍不住抿起了笑,越想越觉得自己当年是真威武。
何老四一瘸一拐的往外走,突然就被空伯叫住了,空伯抱着胳膊头也不回的说:“虽是捡来的便宜儿子,但好歹也叫了几年的爹,一会粥里多放些红枣,给你儿子补补血!”
何老四别的没听到,只听清了一句话。
这老匹夫让他把饭做了!
空伯将人手脚绑的结实,撸起了袖子,露出了肌肉虹扎的手臂,剔骨刀一拿,烈酒一喷,大有刽子手要行刑的意思。
何老四转身就走,老老实实拿围裙做他的饭去。
等空伯剜除腐肉,处理好伤口,何老四已将饭端上了桌,还破天荒的出了趟门,买了块肥肉相间的漂亮五花。
“三哥辛苦了。”
何老四一脸殷勤的接过空伯手里的东西,拿了那血淋淋的剔骨刀就要去切五花肉。
何老四不讲究,甚至觉得很正常。
切好了再洗呗!反正都是肉。
空伯看的青筋暴跳,抬脚就踹:“换刀去!”
何老四窝窝囊囊的赔着笑,一背过身就换了嘴脸,咬牙切齿的骂了句神经病。
空伯这人怪的很,年轻时和尿玩屎,抠鼻涕吐口水,老了老了突然讲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