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权衡(2 / 2)
“下官资质驽钝,才疏学浅,只怕会误了相公们的大事!”
王彦的话,让屋子里的众人脸色都缓了下来。
“子才,这就对了!”
张叔夜点点头道:“河东忠义军交到你的手里,老夫就可以放心了!”
秦桧轻声道:“子才兄,让你单独掌握河东忠义军,也是因为你是河东人,忠义军也大多是河东子弟。我说的没错吧?”
王彦点头道:“秦相公所言甚是。河东忠义军大多都是河东子弟,隆德府的士卒就占了三成。下官正是隆德府人,对军中将领颇为熟悉,算是有一点地主之宜吧!”
“相得益彰,这就好!”
李若水点头道,随即话锋一转,批评起了王松。
“王松此人,虽然算得上骁勇善战、沙场宿将。但此人桀骜不驯、飞扬跋扈、恃宠生骄,京城中士大夫多有怨言。若不是官家爱惜其才、数度迁就于他,恐怕王松早已被刺字在颊、发配边塞了。此次府州之战,纵使他大胜归来,也难免会被降职留用。”
李若水侃侃道来,王彦心惊肉跳。这些个士大夫,靖康三年金兵围城,大宋几欲亡国的惨痛往事,他们早已抛在了脑后。
大宋,为何对武将如此不公?
李若水的表演结束,秦桧又接着跟上,开始了自己的演说。
“祖宗之法不可废。王松独掌数万大兵,已如藩镇。不过,幸好他已战死,否则朝廷也要追查到底,免官留看。鉴于忠义军的现状,我们几人向皇太子推举了你执掌河东忠义军,协助本知府,守好太原城,应付来犯金人!”
时移世易,事已不可为,若是让旁人接了忠义军,事情更加不妙。
王彦诚惶诚恐,肃拜道:“几位相公提携之恩,下官没齿难忘。下官一定管好军伍,编练士卒,不负诸公厚望。”
秦桧点点头,温声道:“王彦,军中不乏王松的心腹,若有必要,可以先斩后奏,或调或贬,或杀或谪,千万不要心慈手软!”
王彦心里面“咯噔”一下,冷汗都流了出来。 若是自己拒绝此事,恐怕后面的结果更加残酷。
“各位相公,张横、耶律亘、林风三人,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王彦低声问道,言语中不胜惶恐。
“张横是王相公的左膀右臂,在忠义军中威望很高。若是仓皇处置,恐怕会引起军士不满。还请几位相公三思。”
张叔夜点点头,言语中也有几分犹豫。
“子才担心的是。张横在麟州镇川堡阵前,屠杀民夫上千人,此事可谓大矣。老夫和皇太子回京之时,会押解此人进京,三司会审。至于耶律亘和林风,没有明显的叛国迹象。他二人暂且压在太原府牢中,继续细查,看有没有其他可疑之处。”
“张相公说的是。耶律亘是契丹人,林风也是金人降将,这二人在军中的旧部太多,仓促处置,恐怕会引起军中哗变。张相公深谋远虑,处置得当,下官佩服!”
王彦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人还在太原城,他便可以上下其手,打通牢狱里的人,对二人照顾一二。若是像张横一样,被押解到了东京城,他可就鞭长莫及了。
可是,还没有等他高兴一点,秦桧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大惊失色。果然跟他打探的一样,秦桧等人,又要对王伦下手了。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王松死了难道还不够,非要把他的余部连根拔起。难道他们真不知道,这样会影响抗金的大局吗?
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可以置国事于私欲之下,大宋这些士大夫的私德,可谓高矣。
这样看来,金人南下,势不可挡,是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了。
“张相公,派到解州去的人,还没有传回消息吗? 可千万不要让王伦这贼子跑了!”
张叔夜捋须道:“秦相公放心就是。此次派出的人手,都是皇太子身边的卫士。抓住王伦以后,即刻押往东京城,交给大理寺。诸位无忧,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王彦忍不住问道:“几位相公,不知王伦所犯何罪? 下官只知他在河东营田、屯田,好似干得不错。”
王伦在隆德府、泽州、绛州、威胜军营田、屯田,终日里奔走于田间地头,赈灾济民,被称为“河东南地活菩萨”。王彦实在想不通,王伦到底又出了什么变故,以至于这些士大夫们要除之而后快。
面对王彦的提问,李若水鼻子里面冷哼了一声,高声说道:
“王伦控制了解盐,却并不告知朝廷,反而把变卖解盐所得的银两、粮食全给了王松私用。此举置朝中大臣于何地,置朝廷于何地,又置天子于何地? 此贼公器私用,哗众取宠,唯王松马首是瞻。王松虽然死了,他却是罪责难逃!”
从府衙出来的时候,王彦心里一阵悲怆,长街上空空荡荡,寂静漆黑,冰冷如斯,竟然让他有一种要逃的恐惧。
好好的抗金大业,因为王松的意外阵亡,竟然衍生出来这么多的变故。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些人难道非要这样作下去,至死方休?
靖康三年,完颜娄室在府州损失惨重,大金皇帝完颜吴乞买恼羞成怒,西路军休整了一个多月后,东西两路大军又开始挥兵南下。
金兵在右副元帅完颜宗辅统领下,分三路进攻大宋,西路为完颜宗翰,自云中南下,进攻太原;中路为完颜宗辅进攻河北两路;东路完颜宗弼进攻京东两路。神州兵祸连连,一片风雨飘摇。
女真铁骑滚滚南下,金人势如破竹,摧枯拉朽,席卷了河北东路和京东北路,就连河北西路,也是攻到了大名府附近。
两河、京东、陕西各路战火纷飞,局势糜烂不堪。形势危急,大宋朝廷主和派叫嚣奔走,主战派则是蓄势反击,朝堂上下,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