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风云动(1 / 2)
夜色迷茫,龙德宫中,冷清寂寥,许多的院落门窗紧逼,漆黑一片,落叶铺满地,却是无人打扫。
不知是刻意为之,韬光养晦,还是煞有其事,幽禁宫中,真真假假,无人知晓。
“启禀道君皇帝,郓王赵楷来看你了人,和郓王同来的还有康王,以及耿南仲、唐恪、秦桧几位大臣。”
内侍进来,向书房里正在挥毫泼墨的赵佶说道。
三年多的谪居冷落,不问政事,赵佶的气色却反而好转了起来,原来苍白的脸也有了血色,看起来神清气爽,更加的道骨仙风,风流儒雅。
“让他们进来吧。难得还有人来看我这废人。”
赵佶摇摇头,手里的狼毫丝毫不停,一个个屈铁断金的瘦金体字不断跳出,颇具艺术色彩。
赵楷一行人进来,看到赵佶正在挥毫,也都是聚在旁边,专心致志地看起来,丝毫也不见外和生分。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赵构轻轻的念了起来,不由得赞道:“太上皇笔法犀利、铁画银钩,飘逸又带劲特,真可谓字中佳作,儿臣受教了。”
和他的昏庸父亲赵佶独创了“瘦金体”一样,历史上的赵构虽然政治上昏庸无能,军事上畏金如虎,但在书法上也是大家。他善真、行、草书,笔法洒脱婉丽,自然流畅,颇得晋人神韵,其书法影响和左右了南宋书坛,后人多效法其书迹,是当之无愧的字体大家。
赵构既然如此说,必然是精品无疑,也不存在阿谀奉承之嫌。
赵楷皱眉道:“道君皇帝,你为何不创一些新词,却写王松这贼子的词作?此贼跋扈弄权,手握重兵,非朝廷之良臣。幸亏上天垂怜,次贼身陨,否则我大宋祖宗的基业,只怕会毁于一旦。”
赵佶放下笔,净了净手,看了看儿子,这才沉声道:“王松文武双全,天纵奇才,世所罕见。只是他丧身河外,对我大宋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大宋诸军,所有的善战之士,都是他的部下。他也算是有功之人了。”
赵楷脸上一红,连连称是,站到一旁。
“太上皇所言极是。像王松这样的天才,百年难得一遇。”
耿南仲捋了捋颌下的稀须,难得地称赞起了对手。
“前有?满江红?,后有?破阵子?,两首?卜算子.咏梅?,更是独得其中意境。不瞒太上皇,老臣对那其中的“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是叹服许久,每诵读之,犹觉意之所达,不能自已。”
赵楷不屑地摇头道:“耿相,想不到这王松还是你的知己,倒是让本王意外了! 真不知这武夫何德何能,竟能得耿相之青眼?”
他不敢触父亲的霉头,对耿南仲这些大臣发发牢骚,倒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唐恪赔笑道:“耿相是心有戚戚,意之所指,冰清玉洁之心,屡遭蒙蔽而已。郓王不必当真。耿老相公和王松水火不容,这是众所周知之事。王松武夫弄权,自然为我等唾弃。但若说到诗词上的才华,我朝王松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赵构心中暗笑。赵楷因为和王松之间的过节,始终耿耿于怀,反而会让太上皇看轻了他。
果然,赵佶看着赵楷,眼神中露出一丝失望之色,他摇摇头道:“王松七步成诗,本朝无人能及,即便是秦大夫和郓王两位状元公,也是差之甚多。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做人重在省己,斯人已逝,就不必再放心不下了。”
秦桧肃拜道:“太上皇说的是,臣等受教了。”
赵楷上前,唯唯诺诺道:“儿臣让太上皇见笑了。”
赵佶轻轻摇了摇头,笑道:“你自幼长于深宫,锦衣玉食,人生上的阅历,自然少于王松。世间万物,皆是学问。你慢慢体会吧。”
赵构心中一沉。看来在太上皇心中,他的这位状元皇子,果然还是他心中皇位的第一人选。
赵佶看着一身黑衣,藏头遮面的众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们来的时候,没有人发觉吧?”
“太上皇放心就是,我等是分批前来,先在外面转了几圈,不会有人发觉。”
“这就好,免得惹得是非,又要坏了心情。”
赵佶看了看房中诸人,轻声道:“诸位,你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若有其它事情,诸位可以畅所欲言。若是废黜天子,要本道君即位的事情,就算了吧。本道君已经心灰意冷,不想再陷到这些漩涡中去了。”
近日来,不断有大臣前来,痛沉当今圣上的诸般不是。赵佶小心应对,从不发表任何意见,反而痛斥臣子们离经叛道,规劝他们好好辅佐天子,专心政事。
他自己也是被软禁之人。一旦官家怀疑他图谋不轨,那他就百死莫赎了。
赵楷上前一步,跪下道:“爹爹,儿臣等绝不敢逼你, 儿臣是来向你辞行的。”
赵构也上去,跪下磕头道:“还请爹爹看在父子的份上,救孩儿一次。”
“爹爹”的话语一出,赵佶的心里,莫名地热了一下。
赵佶眉头一皱,神色间一丝为难之意闪过,他看了看两个儿子,正色道:“你二人有何话说,起来细细道来。”
赵楷垂泪道:“爹爹,儿臣因为皇城司的事情,官家一直不能释怀。前一阵子,皇城司减少了700人不说,现在还要谪贬儿臣去担任京东东路转运使。这不是把儿臣往死路上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