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白色的幽灵（2 / 2）

“为了传承。”轩还未走出门，听到这个缥缈的提问时，一改过去的谨小慎微，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深沉。

“传承？”终于，少年对这个词颇有兴趣，不由得看向了轩，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回答。

“是啊，为了传承。”他也曾对此感到好奇，此刻正努力回想作为史官的祖父对此的回答，“曦源于燧龙‘姬’，明源于魁龙‘姜’，皆出于大神‘古’，因理念不同而分道扬镳，却仍旧出于一脉。”他抬头看着那沉睡的“龙珠”，“云汉云汉，日月星辰方为云汉，徒余丹曦，算什么云汉呢？”

“不尽人意，”那不带感情的声音再次想起，少年对于轩的回答并不太满意，“单纯，笼统，让人怀疑。”

“往事不可溯。燧魁二龙是传说，可古人深信不疑。”轩深吸了一口破晓清冽的空气，唤醒了混乱的大脑，“更何况，两国龙皇出于一脉已被证实。”略带寒意的清风通过衣缝洗涤全身，整夜的疲惫仿佛顷刻间离去。“那么，你也该听听我的问题了吧。”轩拾起仅剩的一丝希望，回头问少年。

少年并没有回答他，他就像一个宕机的机器人一般傻傻地看着轩，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可。”不知过了多久，少年蹦出了一个字，算是准许了轩的提问。

“你究竟是什么人！”轩差点脱口而出，但是话到嘴边，他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这种生死攸关的问题他即使问了也是白搭。他挠了挠头，“这个世界还有救吗？”这是当今世上所有幸存者内心的希冀，也是所有幸存者仍努力挣扎的意义所在。

少年摇头，毫不拖泥带水。

和少年问的一样，轩并不指望能够从少年嘴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与其说是提问，更像是一种寻求心理安慰的方式，但是哪怕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他也没有得到，他得到的是一个无情的否定。

无边无际的恐惧包围了轩，他的灵魂似乎离他远去，血涌上头，他时刻保持的那一丝冷静和沉稳此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你在骗我？”他的声音透露着愤怒，惶恐，不信任，企图掩盖自己内心的空虚与无力。他在质疑少年，同时也在催眠自己，愤怒与恐惧使他不再对少年抱有礼貌和谨慎，仿佛使对方收回那句否定自己便能胜利，人类便能拥有不输于过去的未来。“那你又是怎么来的？”

少年转身，把手中的书放回书架的空位，对于轩的咆哮和僭越并未产生丝毫恼怒的感情，他并没有对轩的质疑起什么反应，像一个已经设定好的机械程序一般顾自己回答轩的第一个问题。“当‘大源’索取平衡时，牺牲在所难免，世间万物皆有始有终，日月星辰尚无法逃离，何况一个短暂的文明，当日月塌缩，大地消亡，依存其上的文明也将无法续存，这是注定的结局。”他平静地说到，整个文明的宿命在他口中似乎不值一提。

“什么平衡，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在给我念诗不成？老子只想知道，你是什么，又凭什么说我们完了？”如同换了个人一般，轩的语气变得暴躁而粗鄙，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砍了少年。

丛林郁郁葱葱，却拦不住缓缓攀升的太阳，晨光穿越参差叠嶂的树叶，钻进了图书馆里，少年一半照耀在初生的日光下，另一边又隐于书架的阴影当中，任由轩如同变色龙般变化，他的语气依旧是那样的古波不惊，“‘源’遣下的引导者，为传承寻找见证者，为文明寻找继承者。”

“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