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生命」(2 / 2)
我蹲到张炳仁面前咯咯地笑着说道:
“神经病又发了?”
张炳仁半睁双眼把头扭到看不见我脸的地方。
“你怎么了?找我干什么?”我问。
“迦卡,你终于来了,快带我走。”
“呵呵,好。”
我将张炳仁扶起来,把他的手臂搭到我的肩上。
“各位对不起啊,要赔钱的话直接从这家伙账上扣就行了。”
医生和护士探头探脑地观察着我和张炳仁。
…
地球领空内禁止私自飞行,所以我开了一辆浮车。
从上海到武汉只需要五十分钟。
和张炳仁讲了近几天的事,他的表现就好像在说早有有预料。
“关于十字军团,我之前偶然了解到,他们暂时很难对地球构成威胁,唯一能利用的只有地球上的生命体,很荣幸,我被列为刺杀对象,即便我没死,通缉我依然视作目的达成,我也能趁机躲起来,很合理。”
张炳仁说话有气无力,体力都在刚刚被折腾完了。
“还有这种事吗?你怎么了解到的?”
“他们试图攻击我的意识,不过没能成功,精神失常的大脑似乎有天然的抵御屏障,一些记忆涌入我的大脑,虽然很少,但是足够确定他们的存在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487号天空城爆炸事件这么大的破绽你都没发现,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了,所以十字军团最原本的目的是刺杀你而不是嫁祸。”
“是这样没错,不过我很好奇,我怎么突然这么牛逼了,铁墙跟硬纸板一样。”
“进化。”
“……”
张院士,杨隆与熊统帅也有类似的经历,张院士看上去是自杀,杨隆则是在取寄件的途中险些被虫洞爆炸的冲击波杀死,熊统帅的意识被寄宿,以处决赤蝎座人为契机试图将我与熊统帅一同消灭。
“是在为某项行动做准备吗?”我自语道。
不能放过细节,所有事情都值得我审视一番。
赤蝎座现在发生的事也许能给我答案,相比之下,地球可能算是相当幸运了。
…
“还没看到h-28k人的尸体啊,妈的。”
张炳仁双臂环抱,将腿翘到客厅的桌子上。
“幸亏你没看见,不然你可能被轰得渣都不剩。”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伤疤展示给他看。
“你们俩想喝什么饮料?”杨隆问道。
“有什么饮料都拿上来看看。”
“嗯…只有白开水。”
“……”
在杨隆弯腰倒水的时候我发现他头顶掺杂了不少白发,看来张院士的去世对他有不小打击。
张炳仁与杨隆见过几面,不过彼此都不熟络,杨隆与张院士师出同门,从小就一起长大,张炳仁是张院士的大学同学,他们三人的研究方向都差不多。
“阿隆,别勉强自己,要按时吃药。”我接过杨隆倒给我的水。
“没关系,我很好。”杨隆做作出一个笑容。
“你又逞强。”
“做科学家的哪有不受苦的说法,我现在真该庆幸自己还活着。”杨隆回应道。
张炳仁站起来参观起杨隆的家,一点都不显得生疏。
“好吧,你自己的身体,怎么糟践自己说了算,对了,那天虫洞爆炸你有发现什么细节吗?”
“没太注意,我是背对爆心的,不过的确很惊险,爆炸波差一丁点就会把我卷进去。”
“你自己有什么看法吗?
“看法?我——快躲开!”
杨隆毫无预兆地拿起桌上的水果刀高举着试图刺我,我双臂交叉抵挡却迟迟没感受到疼痛,杨隆将目标转向张炳仁,此时的张炳仁正背对杨隆观看藏品。
来不及了。
“——!!!”
刀刺在张炳仁的心脏处,炽热鲜红的血液井喷而出,连续的刺砍让张炳仁一点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当我终于确定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张炳仁已经瞳孔扩散了。
杨隆眼中泛起泪花,嘴里大喊住手。
他的神经衰弱让他能在大脑主导权被夺去的同时保持一半的意识清醒,撕心裂肺的住手是他最后的遗言。
杨隆捅穿了自己的喉咙,鲜血溅满我全身,只差十厘米我就能抓住他拿刀的手。
可惜,晚了。
在某个瞬间,我似乎领悟了“生命”这个词汇的概念。
很奇怪的是,张院士的死并没有让我感到多么悲伤,这么多天,我没有受张院士去世的任何影响,原来是指令,张院士临终前说的:“忘了我吧。”所以我正在慢慢淡忘他的存在。
眼前的血泊冲击我的视觉神经,让我稍稍找回了一些“人性”。
“阿隆...张炳仁!”
全身都变得无力,伴随着痉挛,我跪到地上。
此时此刻,我想逃出机械的牢笼,平静,淡然地走进亡灵之宫。
短暂的发呆引爆了泪腺,我嚎啕大哭。
也许哭出来,我才更像一个人。
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被指令支配,我会铭记张院士,铭记阿隆与张炳仁。
就算这样,我还是永远不配得到宽恕的罪人。
同样的把戏在我面前上演第三次,意识寄宿,仍然是那个人;我信誓旦旦地向熊光宇与叶诺铭保证过放走他没有问题,现实却给予我迎头痛击。
“十字军团,我发誓要亲手碾碎你们。”
…
我终于发现,我原来是没有家的,暴雨如注,电闪雷鸣,我盯着遥远的天际,脑中只剩一片空寂,轰隆隆……
刺眼闪光过后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小哥,等不到车我送你回家吧,挺冷的。”
“谢谢你,不用了,我只是单纯喜欢看闪电。”
“哦,那好,再见。”
我见证了人的热情与善良。
天晴了,我还愣着,大雨洗净了都市的烟尘。我渐渐从悲痛与忏悔中清醒过来。
“娜塔莱吗?”
“是我。”
“你还在地球吗?”
“嗯,怎么了?”
“带我去赤蝎座”
”......你,没开玩笑吗?”
“我确定,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