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7章(1 / 2)
《昭昭寄意》
过了松烟镇,周围山峦此起彼伏,层层重峦叠嶂,山间小路如羊肠般弯弯曲曲,马车摇摇晃晃,两人很快迷失了方向。
沈确翻来覆去看着地图,却怎么也无法与林间的路相对应。
“别急。”
沈确去前方探路,不一会,便无功折返,这不知道已经是少年的第几次失败。
江绾依将手中的水囊递上,温声劝导。
沈确大刺刺接过,咕噔一饮而尽,脸上带着愧疚:“害你受累了。”
日头高悬,少年的额上冒出一层薄薄的汗珠,眉头紧皱,脸上带着隐隐不耐。
这时,一只带着馥郁栀子花香氛的手帕,轻轻拂在他的额头上,浓郁的香气萦绕少年,莫名安抚了他躁动的心。
江绾依心中有些歉意,沈确一人为寻路忙前忙后,而且因为担忧她,少年根本不敢走出多远。
归根到底,谁拖累谁,早已说不清道不明。
看着被汗水迷花眼睛的少年,江绾依下意识抬起手,轻轻擦去他额间的汗珠。
沈确紧紧绷直了身体,只觉得头脑发胀,呼吸紊乱,一动也不敢动,只是不停轻颤的眼睫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
少年高大英挺,江绾依踮起脚,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他,两人的距离在顷刻间拉近,少年炙热的呼吸落在她肌肤上。
江绾依一瞬间清醒,她到底在干什么,她飞快将帕子塞在沈确手中,磕磕巴巴道:“天气太热,你擦擦。”
两人都有些不自然,诡异的气氛弥漫开来。
少顷,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沈确立刻将江绾依拉到身后,眼神盯紧前方,作出警备的姿势。
是个两鬓斑白的老妪,穿着一身灰蓝色破布麻衣,肩上背着个比她还要大的篓筐,里面是些蘑菇、蕨根等吃食,老妇人的背已经微微弯曲,拄了跟细细的木枝,仿佛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上面。
她有些讶异道:“外乡人?”
江绾依与沈确互相对视一眼,沈确即刻上前接过她的背篓,行礼道:“正是,我们二人在此迷路,还望婆婆指点一二。”
老妪舒舒肩,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两人道:“跟上吧。”
两人随着老妪在林间道路上七扭八拐,在此期间,江绾依也邀请老妪一同乘车,可老妪却固执地充耳不闻,两人只得作罢。
良久,终于到了一座小院,只有简单的两座小屋,周围简单围了一圈篱笆,缠绕着五颜六色的喇叭花,还种不少叫不出名字的绿油油蔬菜。
江绾依与沈确拘谨地坐在板凳上,屋内陈设简单,除了张桌子、几个凳子,便只空留一张床塌。
不多时老妪便端上几叠简单的吃食,简单道:“吃吧。”
一股暖流从心底划过,两人在山间迷路,肚子早已饿地咕咕直叫,没想到老人竟然为他们准备了食物。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郑婆在二人饭后问道。
沈确不慌不忙道:“在下陈江,这位是我家娘子,我们夫妇二人路过此地是想到京城去。”
江绾依惊地一颤,半掩在长发下雪白的耳根蓦地红了。
他……他在说什么呢。
郑婆却半信半疑:“你们去京城不走官道,却要来这?”
沈确一脸悲痛道:“婆婆有所不知,我们夫妇新婚燕尔,成亲不过半载,可我家娘子迟迟未曾有孕,母亲棒打鸳鸯,说今年再无所出,就要为休掉娘子。”
他眼眶含泪,满脸真挚,扭头一把抓住江绾依的手声泪俱下道:“我夫妻二人情比金坚、海誓山盟,任什么也不能将我二人分开。”
一旁的郑婆似有所触动,沈确见状加柴添火:“听闻京城有位千金圣手李医师,外出游历,今年好不容易归京,我们夫妻两人火急火燎地赶去京城,听闻此有近道,缘不成想迷了路。”
沈确扭头,挤眉弄眼朝江绾依行了眼色。
江绾依心领神会,顿时戚戚道:“离了你我可怎么活啊相公,不若我一头撞死,生是你陈家人,死是你陈家鬼。”
两人抱头痛哭,郑婆似触及到什么伤心事,眼眶通红,斥责道:“天下怎会有这么狠心的母亲。”
她叹了口气,将事情娓娓道来。
寒亭镇本来人丁兴旺,不知何时来了一伙四处流浪的汉子,依据这迷雾森林般山地的天然屏障,占山为王,打家劫舍,人们不堪其苦,纷纷举家搬离,原本兴盛的村庄也逐渐荒芜。
这伙人设置关卡,每每有过路人,便要掏数十两才肯放行,遇到商队更是狮子大开口,久而久之,也无人愿意再来,这条路也就此荒废了。
沈确义有些奇怪:“没有报官吗?”
郑婆叹了口气:“官府一来,他们就躲进山里,根本找不到人,官府也拿
他们没办法。”
郑婆道:“你们歇歇脚,一会我带你们往官道去,虽耗费些时日,可终究安全些。”
江绾依心中触动,问道:“郑婆,那您怎么不随他们一同搬走。”
郑婆视线拉长,盯着那片菜园悠悠道道:“老头子的念叨一辈子的菜园在这,我走了,还有谁能照看它们呐。”
说罢,便佝偻着腰,颤巍巍地出去了。
江绾依有些自责:“都怪我,提到了阿婆的伤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