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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卑微者的血红眼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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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书推荐: 缅北风云,我的江湖往事 抗战:我能赋予小兵词条 我妈妈是一个鬼 极品小老板 剑皇重生 人道修仙 罪恶颂 天龙八部之魔冢 2018年4月1日.. 道不尽千古

天暖起来后,女人们纷纷露出了各色各样的腿,各种美腿都有各种丝袜装扮。白晓洁还是喜欢黑色丝袜,尽管腿粗,还是穿上了黑丝,外面套了条热裤,上身穿了件宽松的有蕾丝花边的黑衬衫。

她的这身打扮,显得性感大方,还有种神秘感,一路上引来了许多男人的目光。

她奇怪地想,花荣要是看到这身打扮,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白晓洁在此之前,穿着十分随便,甚至有些邋遢,这些日子经常和花荣在一起,就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了,而且人也勤快多了,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她知道,花荣不喜欢邋遢的女人。

每天上班前,穿好衣服,站在镜子前审视一番,才出门。

她感觉自己是穿给花荣看的,尽管他不在身边,其他人有什么看法都不重要,她也不会在乎。

到了公司,同事们都笑着看她。

她问一个同事:“笑什么呢?”

同事说:“哇塞,都认不出来了,真漂亮。”

白晓洁的脸红了,说:“什么呀,什么呀。”

同事说:“真的漂亮,没有想到丑小鸭也可以变成黑天鹅,呵呵。”

白晓洁说:“讨厌,嘲笑我。”

同事笑着说:“没有,没有,别往心里去。”

白晓洁也笑了:“呵呵,我可没有那么小心眼。”

那是个大热天,毒日头当空,往人间吐着烈焰。马路边悬铃木的叶子被阳光炙烤得蔫蔫巴巴,无精打采。走出汽车修理店,花荣睁不开眼,热气烘得他浑身臭汗。要不是车子出了点问题,需要修理,他才不会出门。此时,要是在家里开着空调,躺在床上看电视,那该有多么惬意。

他准备乘地铁回家。

从汽车修理店到地铁站,需要穿过两条街道。

马路两边的悬铃木挡住了阳光,走在人行道上,感受着树木的好处,最起码遮挡住了阳光。

树也是有灵魂的,花荣觉得每棵树上都有一双眼睛,在凝望着过往的人。

偶尔,他会站下来,和一棵树对视,花荣会意一笑,树便摇曳起来,仿佛起舞。花荣伸出手,摸摸树干,感受着树的体温,他和树便有了交集。

这个世界,没有人和他会有真正的交集,所以,他会和树亲近。

从小就这样。

花荣走到地铁站,在入口处看到了一个孩子,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样子。

那孩子只穿着一条脏兮兮的短裤,上身赤裸,瘦弱的身体,一根根肋骨从脏污的皮中突出,蓬头垢面,一双大眼可怜兮兮地看着过往的人。他的双脚畸形,像是断过骨头没有接好的样子。

孩子的旁边坐着一个蓬头垢面、胡子拉碴、衣衫脏污的瘦弱中年汉子,看上去满脸无奈和悲伤,他的眼睛血红。

他们的面前放着一个脏兮兮的铝盆,还有一块同样脏兮兮的白布,白布上写着:我儿残疾,本人又身患癌症,已经晚期,请好心人帮帮我们。

孩子看上去也就是五六岁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悯。

不时有人停下来,往铝盆里扔下些小面值的钞票和硬币。

花荣站在他们面前,看着孩子的眼睛,心里突然像被刀割,异常疼痛。他从兜里掏出钱包,拿了十元钱,弯下腰,将钱放进了铝盆。他直起腰时,目光和中年汉子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中年汉子的目光躲闪了一下,然后说:“谢谢,谢谢您。”

花荣没有说话,走进了地铁站。

这个时候不是上下班时间,地铁车厢里比较空,花荣很容易就找到了座位。他看到一个男子有空位也不坐,站在那里用贼溜溜的目光审视着车厢里的人。花荣心里不舒服,因为地铁口的那个孩子和父亲。

花荣自然地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那个混蛋杀猪佬尽管让他吃尽了苦头,还是辛辛苦苦地赚钱供他上学。花荣考上大学时,杀猪佬十分吃惊,根本就不相信喜欢剥兔子皮的儿子会有如此造化,他拿着大学寄来的录取通知书跑到小镇的中学去问校长,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生怕是花荣做假骗他。得知花荣千真万确考上大学后,杀猪佬扬眉吐气,在小镇上四处张扬,生怕没有人知道此事。完事,他跑进小镇的一家小酒馆喝得烂醉,回家时倒在了路边,狂吐。一只胆大的老鼠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吃他吐出的秽物,他对老鼠说:“兄弟,你告诉你的朋友们,我儿子考上大学了。”花荣把父亲弄回家,放在天井里。花荣关紧家门,把父亲的衣服剥光,然后把一桶桶冷水浇在他头上和身上。杀猪佬清醒过来时,发现儿子拿着一把剔骨尖刀,站在自己跟前。杀猪佬想起了那些被剥皮的兔子,一骨碌从天井里爬起来,惊恐地说:“儿子,我是你爹,不是兔子。”花荣冷冷地说:“老淫虫,你不是兔子,你怎么是兔子。”杀猪佬往后退缩:“儿子,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花荣说:“你说我要干什么?”杀猪佬说:“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不知道——”花荣哈哈大笑,然后说:“老淫虫,你也有今天。”杀猪佬说:“儿子,我知道以前对不住你,可是,可是我还是把你抚养成人了,现在你考上大学,有出息了,我真的替你高兴哪。”花荣逼近他,用剔骨尖刀指着他的鼻尖说:“你高兴的是我终于要离开你了吧,你可以把那个臭**找回来了吧。”杀猪佬无路可退,靠在墙壁上,浑身颤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花荣收回了刀,说:“吓坏了吧,我不会杀你,我怎么能杀你呢,你是我爹呀,对不对!留着你还有用,我上大学还要花钱呢,你还得给我供着,你欠我的,还没有还清,你还得继续杀猪,等我大学毕业后,你才能死,明白吗?”杀猪佬说:“明白,明白,我供你上完大学,做牛做马我也乐意,谁让你考上大学了,我们家的祖坟冒青烟了哇。”花荣一阵冷笑。

杀猪佬果然供他上完了大学才死。他不是死于花荣的刀下,也不是死于疾病,更不是终老而死,而是死于醉酒。在花荣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的某天,他一个人在镇上的小酒馆里喝了两斤白酒,醉得烂泥一般,小酒馆的人把他送回了家。几天后,他的邻居闻到了浓郁的臭味,撞开他的家门,才发现他死了好几天了,尸体都腐烂了。

花荣回到小镇时,宗族里的人已经把杀猪佬埋葬了。花荣没有去坟上祭拜父亲,而是张罗着卖房卖地。把房子和地卖了后,他去找那个当初偷柚子时放他一马的那个小姑娘。她爷爷早就过世了,她也长大嫁人了。花荣在离小镇很远的一个山村里找到了已为人妇的姑娘,给了她一万块钱,然后离开了。他本来想娶了那姑娘,带着她到城市里去的,没有想到她嫁了人。

花荣想起父亲,也不知道他的坟在清明时分有没有人去扫墓,也许已经变成了野坟了,长满了蒿草。

他内心还是十分酸涩。

本来在车厢里站着的那个眼光贼溜溜的男子走到一个少妇跟前,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少妇抱着一个孩子,红色的提包放在旁边。男子把手伸进了提包里,从里面拿出钱包,迅速地塞进自己的口袋里。他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朝列车门边走去。经过花荣旁边时,花荣伸出了腿,绊了他一下,男子一个趔趄,摔倒下去,花荣扑过去,按住他的头,膝盖顶在他的腰上,说:“把钱包拿出来!”男子说:“放开我,放开我——”花荣说:“把钱包拿出来。”男子说:“抢劫啦,抢劫了——”花荣从他口袋里掏出了那个钱包,对不明真相的人们说:“这是个贼。”车厢里的人冷漠地看着他。他站起来,走到少妇面前,把钱包还给她,说:“以后小心点,这年头贼多。”少妇连声说:“谢谢,谢谢。”到站车门打开后,那男子蹿出门,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

白晓洁走进卫生间。

刚刚坐在马桶上,就听到旁边有两个女人在说话。她听出来了,是杨红和新上任的市场部总监赵露在说话,她们真是臭味相投,连上厕所也约好了一起上。白晓洁听明白了,她们竟然在说她。她们仿佛是故意说给她听的,明知有人进卫生间,还毫不顾忌。

杨红说:“那个小妖精真不知天高地厚,看她穿得那骚样,不晓得想勾引谁,看她老在老板的办公室门口晃来晃去。”

赵露说:“我看她也不顺眼,什么本事也没有,还挺傲气的,交代她做事情,连个笑脸都没有,朱燕不知道看上她什么,把她招进公司。现在朱燕走了,她没有靠山了,当然想找个靠山啦,可是,我们老板是什么人,能看得上她这样的货色。”

杨红笑出了声:“就是,我看公司里再猥琐的男人也不会瞧上她,她得瑟什么呀。”

赵露说:“等我工作理顺了,找个机会开掉她。”

杨红说:“先别急,我们不能开她。”

赵露说:“为什么?”

杨红说:“我们开她太便宜她了,还要给她补偿,要想办法让她自己辞职,那样,她就什么也拿不到了。”

赵露说:“有道理,有道理,还是你厉害。”

杨红说:“这个周末,你有什么安排?”

赵露说:“没有呀,你有什么好的想法?”

杨红说:“我想去清碧山庄泡温泉,你有兴趣吧。”

赵露说:“好呀,好呀,这段时间太累了,是要出去放松放松。”

杨红说:“就我们俩,不许带你老公哟。”

赵露说:“放心吧,就我们俩。”

“……”

白晓洁听着她们说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里愤怒极了。要不是因为父亲重病在身,她肯定会马上辞职,和这些**都不如的人在一起工作,是侮辱自己的人格和智商。

花荣没有回家,钻进了一家洗脚店。洗脚店里的空调开得很冷,让他十分舒服,他大口地吸着冷气,仿佛要把五脏六腑也冰凉。找了个姑娘按脚,他躺在沙发上,对姑娘说:“好好给我按,不要和我说话。”

姑娘笑了笑说:“放心,你睡一觉吧,我不说话。”

花荣感觉这是个乖巧善良的姑娘。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

每次看到乖巧善良的姑娘,他第一个念头就想娶她回家做老婆,可很快地否定这个古怪想法,还是一个人过吧,一个人安全,无牵无挂,他早就习惯了孤独,习惯了一个人抵抗岁月侵蚀。

花荣闭上了双眼。

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出现那地铁口行乞的父子。

想到孩子那双可怜巴巴的大眼,花荣十分紧张。

他手心捏着一把汗。

曾经,他的眼神也是那么痛苦无助,还有仇恨。花荣尽量回避童年往事,想起那些事情,他就会特别紧张,紧张到不能忍耐时,就会发狂,那时,他就要把自己泡到凉水之中,让自己渐渐地冷静下来。他很清楚,发狂是最伤自己的,而且无济于事,只有冷静,才有力量,才能掌控一切。

这也是他进洗脚店的原因。

洗脚店里的冷气和姑娘的按摩都有效地缓解他心里紧张的情绪。

渐渐地,花荣平静下来,孩子的眼睛也从脑海移除。

过了一会儿,他就打起了呼噜。

姑娘笑了笑,放下他的脚,站起来,去拿了个毛巾被,盖在他的身上。

姑娘给他按完脚了,他还在沉睡。

她微笑着走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房间门。

花荣做了个梦。

梦见一个孩子躺在荒凉的原野上,不知道是死是活,他的眼睛紧闭,身体一动不动。冷风嗖嗖,孩子身边的野草沙沙作响,不停起伏。那是只野兔吗?是的,灰色的野兔。它从草丛里钻出来,机警地打量着躺着的孩子。许久,它发现孩子的确不会动了,或者沉睡,孩子死亡。灰色野兔才蹦跳过去。灰色野兔在孩子的头发上嗅了嗅,仿佛闻到了青草的气息,就吃起了孩子的头发。是的,灰色野兔把孩子的头发当成青草了。它津津有味地吃光了孩子的头发,在这个过程中,孩子还是一动不动。灰色野兔吃完孩子的头发,并没有离开,它又嗅了嗅孩子的头皮,又仿佛闻到了青草的味道,于是兔牙就在孩子的头皮上啃了起来。孩子的头皮被兔牙啃得鲜血淋漓……灰色野兔竟然把孩子给吃了,连同他的衣服,吃得干干净净,草地上只剩下血迹。

这是个奇怪的梦。

兔子竟然吃人。

花荣醒来,想起梦境中发生的事情,笑了笑。

这一觉也睡得太久了,走出洗脚店,已近黄昏。

夕阳西沉,天气还是热得难以忍受。花荣看了看表,心想,该去取车了。他没有乘地铁,而是打了辆出租车,前往汽车修理店。出租车司机是个50多岁的男子,看上去就是老车油子。花荣不想和他说话,他却主动挑起话题:“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花荣没好气地说:“我做什么工作关你鸟事。”他笑了笑:“是呀,关我什么鸟事,我这嘴就是贱,不说话会死。”花荣说:“你的脾气还不错。”他说:“那要看情况了,也有脾气不好的时候。”花荣说:“什么时候?”他说:“交管理费的时候。”花荣说:“为什么这样说?”他说:“你以为我们开出租车容易呀,每个月交那么多管理费,还要扣这钱那钱,油价飞涨,车费不长,一个月辛辛苦苦下来,到自己腰包里的钱就所剩无几了。你说,我还能有什么好脾气。”花荣笑了:“你说得也对,换上我,也会有脾气的。”他说:“你说说,这出租车还是人开的吗?碰到操蛋的乘客,还嫌车费贵了,有的还诬陷你绕路,时不时投诉你一下,真他妈的窝火。”花荣说:“那你可以不干呀。”他说:“先生,你说得轻巧,我要不干,还能干什么,我都这把年纪的人了,况且,还有一大家子的人要养活呢。”花荣说:“实在不行,就开黑车吧,开黑车没有那么多烦恼。”他说:“我哪有钱买车呀,就是买了车,你以为就可以当黑车开,你听说过钓鱼吗?要被钓上了鱼,日子就不好过了,还是算了吧,老老实实开我的出租车,有一天过一天吧,只要饿不死就行了。”花荣不说话了。

到了目的地,花荣付完钱,正要下车,出租车司机说:“先生,你到底是干什么工作的?”

花荣说:“很重要吗?”

他说:“相当重要,你要是不告诉我,我会难受一个晚上。”

花荣说:“不瞒你说,我是开黑车的。”

他睁大了眼睛:“啊——”

取了车,花荣就到附近的一家小面馆吃了碗肥肠面,然后就去张扬路幸福小区接小姐去夜总会上班。那几个浓妆艳抹的小姐挤满了他的车,车里散发着浓郁的香水味。花荣说:“你们以后少喷点香水好不好,我都被你们熏得喘不过气来了,我要走神了,出了车祸,你们可不要怪罪我啊。”

小姐们就七嘴八舌地数落他。

在她们的数落声中,花荣沉默。

他不喜欢和她们斗嘴,因为占不了便宜,这些女子久经沙场,什么人没有见过,什么话没有说过,花荣岂是她们的对手。

花荣觉得她们都是兔子。

每当有这样的感觉,花荣就会想到后备箱里的那把剔骨尖刀。

要不是她们人多,花荣就会把车开到那废置的别墅区里去。

那些兔子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危险。

送完她们,花荣把车开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喘着粗气。他的手很痒,颤抖着。花荣的牙咬得嘎嘎作响,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剔骨尖刀般的寒光。实在难以忍受,他脱下帽子,用自己的头去撞方向盘。

他满脑子都是兔子,都是剥兔子皮的场景。

此时,兔子在哪里,在哪里?

快下班时,赵露叫白晓洁到她办公室去。

白晓洁感觉到事情不妙,她们要对自己下手了?同事们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她走进赵露办公室,他们的目光里有同情,有忐忑不安,有猜测,有说不清的情绪……他们都担心自己被莫名其妙裁掉。赵露一上任,公司里就有流言传出,说要裁掉一些朱燕的人,第一个目标就是白晓洁。谁也不希望自己被赵露定为“朱燕的人”,有些人就开始暗中对赵露表忠心,撇清和朱燕的关系;也有些人不想待在这个公司了,开始找下家,一旦找到工作就跳槽;还有些人在观望……白晓洁走进赵露办公室,冷冷地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她本来想面带微笑,口气柔和说话的,可是她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很清楚,这样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困境,问题是白晓洁根本就不会伪装,就像当初阿南死后,她毫无保留地坦白了和他的恋情。

赵露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说:“晓洁,坐吧,别那么紧张。”

白晓洁坐下来,没有正眼看她,只是看着她身后墙上的一幅画。

画中一个变形的女人张着大嘴呐喊。

这应该是朱燕挂上去的画,她没有收走,赵露没有撤下来换上自己喜欢的画。

赵露说:“我也喜欢这幅画,所以就留着了。”

白晓洁没有说话。

赵露说:“晓洁,你对我有抵触情绪,这样不好,我们还要在一起工作呢。”

白晓洁真想缓和与她紧张的关系,说些好话,可是话一出口,就变了味:“不是我有抵触情绪,而是你们抵触我。”

赵露还是面带微笑,温和地说:“晓洁,你这话就有点过了,我可没有和你作对,我刚刚上任,还希望得到你的支持呢,没有大家的支持,我的工作怎么开展?我不会傻到放弃工作和你对抗吧,那样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

白晓洁想起她在卫生间里和杨红说的话,就特别恶心,她竟然还说这样冠冕堂皇的话,真是当了**还要立牌坊。白晓洁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赵露又说:“晓洁,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这不要紧,你还不了解我,以后时间长了,你自然会改变对我的看法的。我和你一样,都是打工的,我没有必要和任何一个人过意不去,干好自己该干的事情就对了,你说是不是?”

白晓洁还是不说话,低着头。

赵露说:“叫你来,还是工作上的事情。”

接着,她让白晓洁做一份新产品上市的策划案,而且要得很急,明天上班就要交给她。她把新产品的资料给了白晓洁。

白晓洁手中拿着那厚厚的一沓资料,说:“这不应该是我的工作,我是负责市场调查的。”

赵露笑着说:“我知道,我想在工作上做些调整,以后你就不要管市场调查这块了,今天晚上辛苦你,把这个策划案写出来吧,的确很急。”

白晓洁说:“这——”

赵露说:“晓洁,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这点事情难不了你。就这样,快去做事情吧,加个班,加班费我会考虑的,我不会让我手下吃亏的。对了,你写完,把策划案发我邮箱就可以了,明天上午你在家休息吧。”

白晓洁真想把那沓资料甩在她的脸上,然后提出辞职。可她没有这样做,而是忍辱负重地走出了赵露办公室。

赵露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到了下班时间,赵露和杨红有说有笑地走了,同事们也陆陆续续地走了,最后,只剩下白晓洁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加班。

白晓洁自言自语道:“要把我赶走,没有那么容易。”

她咬了咬牙,静下心来干活。

一直到凌晨三点,白晓洁才把写完的策划案发到赵露的邮箱。

发完邮件,白晓洁感觉自己要虚脱了,又累又饿。想到自己的境遇,白晓洁又委屈又伤感,心里特别难过。在这孤独的夜里,谁是她的依靠?

她突然想到了花荣,于是决定给他打个电话。

花荣说:“我刚刚送那几个小姐回家,你现在在哪里?”

白晓洁听到花荣的声音,就想哭。

花荣说:“晓洁,说话呀,你怎么了?”

白晓洁说:“我,我想你——”

花荣说:“你在哪里?在家吗?我马上过来。”

白晓洁说:“大哥,我在公司,你赶快过来吧,我快崩溃了。”

花荣说:“晓洁,你别急呀,我马上过来,等着我。”

花荣感觉到自己的额头鼓起了包,疼痛。他这才停止了撞头,内心也安稳了些。花荣扭过头,发现车窗玻璃上贴着一张脏污丑陋的脸,一双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花荣惊叫了一声,赶紧戴上了帽子。

车外的人见他紧张,也吓了一跳,竟然撒腿就跑。

花荣看清楚了,这是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花荣开动了车,追了上去。流浪汉没命地奔跑,花荣叹了口气,停车,看着流浪汉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也许这个流浪汉是这些年来唯一看到花荣的头没有被他杀死的人。

在内心,花荣已经杀死了他。

花荣突然想到了地铁口的那个孩子。

他和他父亲是不是还在那里要钱?

花荣开着车来到了那个地铁口。

孩子的父亲刚刚准备走。他把孩子背在背上,朝一条偏僻的小街走去。花荣开着车缓缓地跟在他们后面。他没有想好要做什么,只是跟着他们。

在这个街区,有栋十三层楼的楼房是无人居住的,也没有被拆掉。这栋楼房是这个城市的阴影。传说,这栋楼房是这个城市最早的商品房之一,楼房建成后,陆陆续续有人搬进去住,后来,住进去的人又陆陆续续搬走了,不到两年,变成了一栋空楼。据说,经常到了深夜,有个女人会从十三楼一直哭到一楼,又从一楼哭到十三楼,如此反复,直到天亮。某住户听到哭声,开门想看个究竟,的确可以看到一个女人,身上穿着红色旗袍,脚蹬红色高跟皮鞋,梳着飞机头,发髻上插着朵玫瑰花。女人的脸煞白,嘴唇上涂着口红。她会朝开门的住户笑笑,扬了扬手中的丝绸手帕,朝楼上飘去。她的两脚不着地,飘得十分缓慢。住户见她消失在楼梯拐弯处时,又响起了凄婉的哭声。那住户吓得魂飞魄散。可不止一个住户发现这个穿旗袍的女人。有人深夜回家,刚刚到电梯门口,没按电梯的按键,电梯门就自动开了,进入电梯,电梯门关上后,竟然发现穿旗袍的女人背对着他在哭泣,等他出了电梯门,回头一看,电梯里什么也没有了。还有人晚上起来上厕所,进入卫生间,一开灯就发现马桶上坐着个穿旗袍的女人……关于空楼的传说很多,花荣从某份报纸上得知,空楼所在地原来是个妓院。

孩子父亲背着他,穿过那条偏僻的小街,就来到了空楼前。

他背着孩子走进了空楼。

空楼一片漆黑,鬼气森森。

花荣停好车,下车,站在空楼前的空地上,心想,他们难道是这里的住户?

他抬起头,一个个窗口搜寻着,看哪个窗口有灯火,却什么光亮都看不见。空楼早已经停水停电,哪来的灯光。花荣从车上拿出手电,从刚才那父子俩进入的门洞走进去。楼里静得可怕,花荣是个胆大包天的人,可在上楼梯时,还是心里发冷,尽管身上流着汗。走到四楼时,他听到了有人吼叫的声音,接着传来女人的哭声,还有孩子的哭声。

他迟疑了一下,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强烈的好奇心让他留了下来。

那些声音大约是从六七楼中传出的。

花荣一步一步沿着楼梯走上去。

他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些声音果然是从六楼左边的单元房里传出。花荣蹑手蹑脚地走到单元房门口。伸出手,轻轻推了一下门,门竟然开了条缝,暗淡的光从门缝漏出。花荣的目光从门缝穿过去,看到了这样的情景:房间里什么家具都没有,却凌乱不堪,地上铺着席子,孩子坐在席子上哭。是一根蜡烛照亮了他们灰暗的脸,以及房里的空间。中年男子手指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女人,怒骂着。女人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男子似乎火很大,花荣听了会儿,就知道他火大的来由了。原来,他回来后,准备吃饭,发现女人忘了给他买酒,他就朝女人大发脾气。男子越来越凶,看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根本就不像癌症病人。

女人哭着哀求:“虎子他爹,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现在就去买,行不?”

虎子爹突然伸手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拖到墙边,使劲地将她的头往墙上撞。

女人哭嚎着:“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早就不想活了,跟着你这个王八蛋,我吃尽了苦头——”

虎子喊叫道:“爹,爹,别打妈妈了,爹——”

他朝父母亲爬了过去。

爬到父亲跟前,他抱住了父亲的脚,哀求道:“爹,放开妈妈,放开妈妈——”

虎子爹依然把老婆的头往墙上撞。

虎子突然张口朝父亲的小腿狠狠地咬了下去。

虎子爹惨叫一声,一脚踢开了虎子,抓住老婆的手终于松开了。虎子爹的目标转移到虎子身上,他瞪着血红的眼睛,吼叫道:“小王八蛋,竟敢咬老子,看我不踢死你。”说着,他飞起一脚,朝趴在地上的虎子踢去。

女人扑上来,抱住了他,喊叫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把孩子害成这样,还要踢他,你是畜生,畜生——”

花荣想到了母亲,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想到了那个杀猪佬……花荣浑身发抖,急促地喘息。他还想起了下午在洗脚店做的梦,虎子爹就是那只吃人的兔子,他该死,该死!

他实在按捺不住了,一脚踢开门,冲了进去,朝虎子爹怒吼道:“你他妈的给我住手!”

虎子爹惊愕地望着他,怔在那里。

虎子妈也松开了抱住丈夫的手,愣愣地看着他。

虎子还在哭,边哭边说:“叔叔,救救我妈——”

花荣突然把虎子爹扑倒在地,抡起拳头,朝虎子爹头上猛击。

虎子爹哀嚎着,无力还手。

虎子妈朝花荣跪下,说:“好人,你放了他吧,他要真死了,我们娘俩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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