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塔之夜(1 / 2)
我来到了公路边,这里离水塔有两百多米远。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公路边,
难道我真的是在等待“流浪的猫”。
我在这个晚上溜出门,是因为我老婆胡兰和我大吵了一架。吵架的原因是因为她怀疑我和同事邵丽搞婚外情。我离开家,今夜就甭想回家了。其实我不想走,但是我感觉有个人拉着我,我刚出家门,后脑勺就挨了一下。我知道,那是胡兰扔过来的坚硬的劣质的塑料拖鞋。我还听到她声嘶力竭地吼叫:“张大粪,你他妈的有种就不要再回这个家了!”我心想,我对这个家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我不叫张大粪,而是叫张大奋,是奋斗的奋,尽管胡兰总是说我就是臭不可闻的狗大粪!
每次离开家,我都会到西郊的那个荒废了的水塔上去过夜。那地方在河边,十分的清静。那里曾经驻扎过陆军的一个连队。营房早就荡然无存,只有这个水塔,高高地矗立着。水塔上面其实是个很舒服的窝。里面铺了许多稻草,我一直怀疑除了我之外还有人在这里住过。这个晚上有朦胧的月亮,我爬上水塔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个女人轻轻地笑了一声。女人的笑声让我的皮肤起了鸡皮疙瘩,难道水塔上面还有一个女人?我想下去,可有种奇怪的力量把我的身体往上托。我爬上了水塔,发现上面什么人也没有,才放心。躺在稻草上,看着这盛夏的月亮,我心里不免有些凄凉。
月亮十分冷静地在天空行走,远处城市的声音此时离我很遥远。我躺在稻草上,想着我的同事邵丽的小屁股。我的确很喜欢她,可我和她什么关系也没有。我老婆的怀疑是那么的可恶。邵丽的屁股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屁股,可我这辈子恐怕是摸不着了,我突然有点忧伤。就在这时,我感觉到风中有一股血腥味传过来。这让我想起了今天下午在办公室里发生的一件怪事。我平常上班没有什么事,就坐在电脑前和人聊天。当然,我选择的聊天对象都是女性网友。我不知道她们长得怎么样,只是感觉和她们聊天有种快感。我正在和一个叫“流浪的猫”的女网友聊天时,觉得有人在我的大腿上摸了一下,那摸我的手冰凉冰凉的。我看了看大腿,什么也没有。我抬头往电脑屏幕上看去,差点没有叫出来,电脑屏幕突然黑了。一会儿,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只死猫,猫的身上还淌着血……
那股血腥味越来越浓,是不是我的幻觉?下午电脑出现的那一幕也是幻觉?我不敢确定。我听到了“汪汪汪”的狗吠,那是我手机的铃声。我打开了手机,喂了一声,没有人应答我。我又说了声:“喂,你是谁?”还是没有人应答我,是谁打我的电话?这个号码是陌生的。我正要关掉手机,突然听到手机里传来了沙沙的声音,仿佛有风吹过一片枯草地。紧接着,在沙沙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个女人挣扎的声音。那个女人仿佛是因为疼痛而发出绝望的挣扎的声音……我赶紧把手机合了起来。这个晚上难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突然有些后悔离开了家,我感觉到了寒冷,在这个夏天的夜里感觉到了寒冷。不一会儿,手机的铃声又响了起来,我不敢去接了。那个手机像个勾魂的小鬼那样令我恐惧。手机一直响着,我只好伸出颤抖的手打开了手机。我听到一个女人冷冷的声音:“你是张大奋吗?”我说:“是的!”女人的声音还是那么冰冷:“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说:“我不知道。”女人突然笑了一声:“我是‘流浪的猫’呀。你下午刚刚和我在网上调完情,怎么晚上就不认识我了!”我心里一惊,我从来没有把我的手机号留给过这个女人,她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呢?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她又笑了一声,声音软软的,似乎在抚摸着我的灵魂,“我知道你在哪里,我一会儿就过来呀,你下来接我哟!”她说完就把电话挂掉了。我十分的迷惘,她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她为什么要来?我是这个城市里小有名气的青年作家。说是青年作家,其实我已经是40来岁的人了。只要我在写小说,老婆就是愤怒到了极点也不会和我吵,因为我写小说会有稿费。所以,我一有时间就坐在电脑面前写小说。其实,很多时候,我是在网上泡美眉。当然,我不会让她看到。她在许多方面都十分的精明,可她偏偏忽略了网络。“流浪的猫”和我无所不谈。有一段时间,我甚至都想把和邵丽**的想法和她说。我一直认为她是一个虚拟的人物,根本就不存在,没想到她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而且和我共同居住在一个城市里,并且在今夜正朝水塔这里赶来。
我有些恐惧,这个有朦胧月光的夜晚突然变得如此寂静,我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我鬼使神差地从水塔上爬了下来。我来到了公路边,这里离水塔有两百多米远。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公路边,难道我真的是在等待“流浪的猫”。
我在恐惧中有种焦虑。我经常很长时间写不出一个字,像便秘一样。我只要一看到胡兰的那张冬瓜脸,我就觉得完了。这也许是我的借口。凭良心说,胡兰也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哪怕是她天天和我吵。我十分理解她,她在工厂的工作十分的辛苦。回家后还要给我洗衣做饭,还要做一些夫妻之间的事情。她是不是内心也十分的焦虑?她有时会傻傻地说一句:“活着不如死了,死了就什么也不用想了。”
我站在公路边,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胡兰要是死了,她的样子会不会特别难看?我自己死了样子会不会也特别难看?这时,血腥味又浓郁起来,两束汽车的光束射过来。一辆的士停在了我身边。车门开了,从车里走下来一个穿白色背心牛仔短裤的女人,她提着一个小旅行包。她的双腿在车灯的光亮中显得结实而修长,她的胸部十分的饱满。她有一头长发和一张瓜子脸。车开走了。我看到开走的的士像是悬在地面上,汽车轮子根本就没有着地。
她冷冷地对我说:“你就是张大奋?”
我惶恐地说:“你是‘流浪的猫’?”
她“嗯”了一声,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我的脸上刮了一下:“可怜的大奋。”
她的手指像刀片般锋利,有种痛感直指我心。我呼吸着那股浓郁的血腥味,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境地。
我仿佛失去了知觉,在“流浪的猫”的带领下重新爬上了高高的水塔。在朦胧的月光中,我竟然看不清她的脸。那是一张没有温度的脸。爬上水塔后,我们坐在那里,“流浪的猫”冷冷地说:“这里很适合我居住。”
我问:“为什么?”
她突然搂着我的脖子说:“因为我是一只流浪的猫呀!”
这时血腥味消失了,我闻到的是香水的味道,或者是“流浪的猫”的体香。我无法控制自己,也搂紧了她。我们紧紧地搂抱在了一起。她的身体没有温度。我是不是在焐热一块冰?我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我的身体也在颤抖,我们各自需要什么,在这样寂静的夜晚?
“流浪的猫”不停地轻吻着我的耳朵。她的手蛇一样在我冒着微汗的背上滑动。她还不停地轻声说:“抱紧我,抱紧我。”我突然想和这冰冷的女人倾诉我的生活。我喃喃地和她说着什么。她边听我说话,边听我倾诉,边吻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