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花朝春宴·四（1 / 2）
《堂姐看上了我的相好》
走在往赏春台的石阶，陆宴灵受惊的心脏平复许多，发出困惑：“这人谁啊？”
这么大胆子，在太子妃眼皮子底下躲那儿钓鱼？
谢婉蘅也第一次见，同样感到困惑。
“似乎没听闻过哪家郎君爱钓鱼。”慕荷回想了番。
关于皇都的许多信息，陆宴灵都是从她俩这儿听来的，毕竟丞相府，过手的信息多。
“管他是谁，”谢婉蘅拉拉陆宴灵，“你确定了吗？真要表演击鼓吗？”
是的，她要表演击鼓。
下一环节展示的是乐器。来花朝春宴前，她最终还是决定弹琴，弹琴的人很多，她在其中同样能显得平平无奇。
但为了打消大伯父的念头，绝了高门望族看上她的可能，表演击鼓是必要的。
这是一项在这个世界男子都显少展示的乐器，更何况女子，想来会被认为极不雅，算是与温和柔顺，端庄贤惠绝缘了。
就是太显眼了，免不得要被议论一段时间，她倒不会放在心上，但家人该要为她担心了，这也是她最初想击鼓却妥协抚琴的原因所在。
休息时间结束，陆宴灵躲在两位朋友身后，等待着被叫到名字。
此时，赏春台上演奏琴曲的是她的堂姐陆书惠，已有婚约的她此举当然是作为“特邀嘉宾”，她一首《上邪》弹得技法娴熟，琴音悦耳动听。
陆宴灵由衷佩服，堂姐虽然对她唠叨了些，但各方面还是很优秀的。
廊上围观的众人纷纷鼓掌，赞叹不已。
轮到陆宴灵时，申时已过半。谢婉蘅一听到宫人叫她名字，连忙就招呼人把准备好的建鼓搬到赏春台中央。慕荷则帮她把碍事的宽大衣袖挽上去，再用披帛固定好。
众人听到宫人报陆宴灵击鼓演奏《兰陵王入阵曲》，先是鸦雀无声了一阵，随即窃窃私语起来。
“什么？我没听错吧，演奏什么？”
“击鼓？这哪是女子该有的行径？！”
“什么不入流的曲子！”
......
陆宴灵不惧人言，拔下发髻上碍事的步摇，交给慕荷，昂首挺胸从人群中走出，走到中央，双手拿起鼓槌准备。
看她衣袖挽起，披帛缚身，没有一点女子该有的端庄仪容，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陆家这是怎么教女的？！”
“跟陆大娘子完全没法比啊！都是陆家女，简直天差地别！”
“一个嫡女，未来雁王妃，一个庶女，未来...应该是没有未来了。”
......
作为朋友，谢婉蘅和慕荷都听不下去，互相看看。
“我去，你待着。”谢婉蘅抱起琵琶，走入众人视线，走到中央。
表妹寄居在他们府中，处境本就为难，不宜再惹流言，但她是丞相之女，父亲母亲宠她，没关系。
“婉蘅......”看她走近，陆宴灵鼻子微酸。
谢婉蘅朝她灿然一笑，“你知道的，我一向爱凑热闹。”
这首《兰陵王入阵曲》完整的演绎是由琵琶、建鼓和舞一起完成，私下里，往往慕荷是那个弹奏琵琶的，谢婉蘅女扮男装为兰陵王舞蹈，陆宴灵击鼓。
她们三人合作此曲的契机来自陆宴灵的母亲和父亲。
陆宴灵的父亲陆昭夏是武官，很喜欢这出早年流传的《兰陵王入阵曲》，时常和夫人方蕙一人击鼓，一人弹奏琵琶。陆宴灵看过一次后很感兴趣，跟着学了击鼓。后来结识谢婉蘅和慕荷，两人看了也感兴趣。慕荷先跟方蕙学了这首琵琶曲，谢婉蘅跳三人后来一起绞尽脑汁编的舞。
一起排练过多回，除了陆宴灵没学过琵琶，实在不会弹奏，额外只能舞一舞外，谢婉蘅和慕荷击鼓、弹琵琶以及舞蹈都能试一试，也换过位置演绎过不少回了。当然，三人最擅长的还是自己主要负责的那部分。
慕荷望着两人，脸上的笑有些苦涩，她做不到婉蘅那样......她看到陆宴灵朝她摇摇头，脸上的笑是在安慰她，在跟她说没关系。
眼眶忽然就湿润了。
陆宴灵与谢婉蘅互相看看，彼此点了点头后，谢婉蘅快速拨弄琵琶弦，急切的琵琶声响起，廊上的窃窃私语被掩过，风动风又止，琵琶声戛然而止后，紧随之而来的是由缓到快，由重至轻的鼓声，廊上忽然安静下来。
生过一次重病，陆宴灵格外注意身体健康，保持好心情的同时，早晚勤锻炼，也喜欢上了一些强身健体的活动，比如能让浑身动起来的踢蹴鞠，锻炼臂力的射箭，考验臀与大腿力量的骑马，等等。
因此，击鼓时该重的地方，她的力量足以击出最振奋人心的一击，那重重的第一击，一下就镇住在场的所有人。
今天郁闷的情绪正好需要发泄，击鼓使人快乐。
琵琶声再次急切响起，和入鼓声，与之共鸣。
这是一首激昂的曲子，情绪递进很快，谢婉蘅的手指在琵琶上翻飞，陆宴灵跟着节奏律动身体，挥舞双臂，一会儿跟着“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琵琶声不停敲击身前两鼓，一会儿又随着“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迸发力量，敲击身后大鼓。
如此往复循环，几乎没有间歇，极其消耗体力。但陆宴灵全程都很稳，力量感十足，看不出一丝疲软。围观的众人鸦雀无声，脸上尽是瞠目结舌。
尾声，琵琶声错落有致地消退，鼓声变得轻而急促，随着极具力量的鼓心一击，《兰陵王入阵曲》落下帷幕。
两人默契十足，配合流畅，看向对方相视一笑。
这不是一首该出现在花朝春宴的曲子，与宴会的主题和氛围格格不入，就像在座的绝大多数人，都觉得女子不该如此不顾形象地挥动双臂击鼓，即使他们早已经被触动，也不会就此认为女子可以这样。
“......琵琶、琵琶一绝...鼓、鼓声...不行，女子哪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