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影无尘与水无痕(2 / 2)
小家伙摸着蓄英的耳垂大声说:“我叫任逍遥”,他摸着这个耳垂软软的。
蓄英自语道:“任我逍遥,任逍遥”,他想起那日与尊嘉的点滴,温暖又善良,有多想回到那时去,现在已物是人非,不自觉就眼角又湿润了。
他挨个摸了摸三个小家伙的小脑瓜,叹道:“一眨眼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傍晚,任昭泽携家眷祭奠沅湘女侠。灵堂外立三根丧幡,灵堂内白稠高挂。正中是一幅沅湘雅士的画像,夏兰但觉清美秀丽,美丽极了。左下角题字道:影无尘挚爱-水无痕。任昭泽心下一凛,思绪万千。
他的意识形态一下子抽离到20年前,那时他16岁,初出江湖。
彼时江湖上突然出现一位绝顶高手,江湖游历,行善积德。所到一处,必吓的各路人士闻风丧胆,销声匿迹,武林中人无人知道他的身世背景,也无人知道他师承何派,只知道他行尽天下善事,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人便是影无尘。
某一日,师父终于探得消息,寻到了影无尘的踪迹。
“师父,你见到他了吗?”
“见到了,为师的愿望已了。”
“那师父一定是胜了?”
“昭泽,你觉得胜负如何定?”
“自然是以武功强弱定胜负”。
“那为师告诉你我这六十年的功力与他三十年的功力难分伯仲,孰胜孰负?”
任昭泽不知该如何回答。
“老夫自诩武功已当世无敌,不曾想如今后起之秀竟如此高深莫测,那影无尘才三十而立,一个青年郎就有如此修为,那他师父岂不是举世无双了?”
“哈哈,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为师遍访名家,游五湖,走四海,整整找了他三年,只为与他争个高下。而他已在江湖行大善之事六年了,我这三年到底在追求什么呢?”
任昭泽见师父情绪激动,怯声叫道:“师父......”
老者仰天长啸:“老夫错了,影无尘与他师父都是当世真正的大侠,如此高人都隐姓埋名,尽行其善,老夫苦练武功60年,却在穷尽一生争个虚名。只武者的境界相比,我已经一败涂地了。”
任昭泽句句听在心里,从那时起影无尘便深深印在了他心里。
从此以后,师父便龙潜于海,归隐仙境,与自己便从练武转变为演武,修身、养性、平天下!
“相公,相公,”任昭泽如梦方醒,回到现实。
他看着那仓颉有力的影无尘三个字,泪流满面,原来当年的绝代公子影无尘便是与自己畅饮一夜的清芷居士啊......
夏兰虽觉丈夫奇怪,以为他悲伤过度,也没有再多问。
拜完,退出内堂,抬眼见大厅当中正坐着一位白发长须、仙风道骨的老人。
蓄英跪拜道:“蓄英拜见师父”。
任昭泽近前端详,再见故友,潸然泪下,眼前的清芷居士早已不是昔日的谦谦君子,他面色憔悴极了,眼睛布满了血丝,眼角满是皱纹,整个眼部不知红肿了多久,面容连任昭泽都无比心疼。他再也无法克制内心激动之情,扑通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夏兰从未见过丈夫这样,但看到清芷先生身心疲惫的样子,想到沅湘雅士已去,独留下清芷居士孤零零的守在洞庭,心中无限伤感,她带着三个孩子跪拜,孩子们见爹娘如此,也像模像样的磕起头来。
清芷慈爱的看着他们,示意他们坐下。他看着这三个小家伙,心里温暖了不少。
“昭泽,一别数年,你还是那么英武”。
“先生您的身子大不如前了”,任昭泽含泪道。
“岁月催人老”,清芷淡淡笑笑,问道:“你们从何处来?”
“那日蓄英尊嘉救了我们后,我们便赶到蓉城,在青云台后面的竹林隐居了下来”。
“蓄英都与我说了,这三个孩子生的不易,现在长这么大了,很好,很好”。
“快去叫爷爷”,夏兰喊着孩子们。
三小子围在清芷身边,争先恐后的叫着爷爷,清芷笑的无比开心。
蓄英好久没见师父这样开心地笑了,一旁偷偷抹泪。
夏兰恳切道:“先生,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节哀顺变”。
清芷苦涩道:“人生在世,去留皆是命数。我虽尚知天命,却已形同古稀。我这一生,寻寻觅觅,夙愿生已不能了,也该去了。”
任昭泽痛心道:“先生何出此言?”
“我时日无多,蓄英你去带尊嘉过来,为师有旧话要说”。
片刻,蓄英搀扶尊嘉到殿,尊嘉毫无精神,又见他夫妇努力笑笑,坐在师父身前。
大家团座一起,任昭泽脑海满是画像中影无尘来由,遂索性问道:“先生美名天下传颂,清芷沅湘已成佳话,我与妻子朝夕仰慕。却逢此变故,昭泽实在不解,愿请先生明示。”
清芷整理了一下思绪,笑道:“请品君山银针,容我慢慢道来。昭泽,方才你敬香可曾细看无痕画像?”
“那画像题字在下仔细看了,先生您就是...”
“二十年前的影无尘就是我。”
任昭泽点头,他已明了。
蓄英尊嘉虽一直奇怪画上为何题名影无尘,但他却不知道影无尘是何人。
清芷笑看徒儿道:“为师从未告诉过你们我的过往,是不想我们这方洞庭净土被不怀好意之人打扰。”
“昭泽,你曾在朝廷任职,可知仁宗皇帝曾有一子二十岁突然消失,从此下落不明?”
任昭泽回忆道:“我曾听撰写皇室卷宗内臣提起过,朱高炽二十岁时宠幸过一个侍女,后育有一子,起名朱霑武,乃为私生子。朱霑武出生时母亲难产而亡,在后宫备受欺凌。幸成祖疼爱这个孙儿,护他成长。那朱霑武自幼文武通学,天赋非凡,深得成祖皇帝喜爱,可是朱霑武偏偏不好朝政,只好练武,云游江湖,寻师问道。三十年前,不知何故突然离开京师,音讯全无。后来皇室卷宗未将这一事记入书中,便成了野史。”
“野史通常真假难辨,你们且随我去看样东西”,清芷说着,带大家到他内室。
只见内堂桌上供着一尊灵牌,众人细看牌位,上刻着:朱霑武爱妻陆离之灵位!
这一幕,众人皆无比震惊,面面相觑,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