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阴差阳错陈楠被捕 手辣心毒泓镜动刑(1 / 2)
大婶的女儿借口如厕,带来了警卫,并指证陈楠就是昨晚劫财纵火的歹徒。
“就是她!她就是贼寇!”
此言一出,如往死气沉沉的水潭里扔了一块砖头,疲惫的人群立刻紧绷起神经,纷纷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坐着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年轻那个头上裹着块毛巾,两只惊恐的眼睛从毛巾的裂缝里投出不安的目光。
陈楠身边的大婶愣了一下,随即惊出一身鸡皮疙瘩,错愕地看着身边这个陌生的女子。上一刻她们还有说有笑地谈论着家长里短,下一刻大婶的脚已经往旁边迈了。
警卫们拔刀出鞘,分散开来,如一个扇形,堵住陈楠所有逃跑的路线。陈楠背靠着船舷,可以轻易翻下去,但是在疲惫和饥饿的状态下跳进清晨的洞庭湖,她很快就会冻僵,更别说躲过那些巡逻的小船,一路潜泳到岸边了。
陈楠定住心神,左右看看,说:“官家,谁是贼寇?”
“取下头巾!”警卫刀锋对准陈楠。
“是,是。”陈楠颤抖着手臂,颤抖着嘴唇,将头巾解下来搭在颤抖的肩膀上,好像一只陷阱中的麋鹿。
警卫有些狐疑。眼前这个面容憔悴,楚楚可怜的不知谁家的小姐,和贼寇似乎并没有关系。警卫伸手:“姑娘不要妄动。你是谁家的什么人?”
陈楠用毛巾裹着双手,悄悄从手指上摘下一个银戒裹在毛巾里,并把毛巾放在一旁。前几天她跟随施铁霖在大厅中与各路士子接触的时候,记下过一些士子的姓名和随船家眷。于是她报了一个死去的人,说她是他的女人。
警卫一时也拿不准。大婶的女儿嚷道:“别让她跑了!昨晚起火时分,我亲眼见她提着这么长的刀,追杀一个孩子,我就是被她撞倒,又吃了惊吓,才晕过去的!”说完一头扑到她娘的怀里哭起来。
大婶此时已远离了陈楠,她一边安抚女儿,一边朝陈楠投来仇恨的目光。
“血口喷人!”陈楠急红了脸,“你我素不相识,为何陷害!”
警卫对视一眼,上前一左一右抓住陈楠的肩膀:“清者自清,跟我们走一趟,船主自有分辨!”
于是陈楠的头上被蒙住了一个黑口袋,一队警卫斥开人群,在一阵骚动中将陈楠押到甲板下边去了。
警卫们走后,大婶捡起陈楠扔在地上的头巾,抖一抖,“叮当”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她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枚银戒指,戒指内侧用舒展的小篆体刻着一个“洛”字。
甲板另一头,唐玉生正在怪团团胆子太小,没有抓住机会。忽然听到那边骚动,坐在地上的人纷纷站起来,扯着脖子往那边看,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唐玉生叫团团去打听,回禀曰:“听说抓了个贼寇,是个女的。”
“你不是没报官就跑了?”
“对啊。”
“她认出你了?”
“不知道,多半……”
“那边还出什么事了?这么多人看?”
“不是给你说了吗抓了个女人,他们说。”
“万一抓的不是陈楠呢?”
“那我不知道了……”
“再去打探!”
“我不!”
……
昨夜受灾之后,甲板之下原本是普通士子的狭窄的客舍,都用来安置三楼贵客及其家眷了。警卫们在僻静角落清理出一间屋子,把陈楠绑在椅子上。由于地板倾斜,他们废了好一番工夫才把陈楠和椅子都固定住。这倒不是为了陈楠的舒适度着想,而是为了方便国舅爷审理人犯的时候人犯不至于栽倒在地上。不过他们的工作很快就白搭了,因为岳阳团练的救兵已经到来,国舅爷决定将陈楠带走再审理。因为他不确定楼船上还有多少贼寇,更不确定他们会不会继续闹出乱子。在国舅爷的安排之下,陈楠竟然成了最早离开楼船的一批人。
一艘军船在湖面缓缓行驶,船上站着一些岳阳府的兵,船里则是国舅爷的贴身侍卫。此时他们都丢掉了往日里龙骧虎步的姿态,干脆就席地而坐,要么靠在墙上打盹儿,要么解开绑带揉一揉肿胀的小腿。
忽然外边刮进来一阵风,一个高大的人影缓缓踱进来。那些倒在地上的士兵用力抬起一线眼皮,竟然是国舅爷!
于是听见甲胄刀鞘一阵碰撞,侍卫们强撑着收起疲态,昂首挺立,那样子好像一只瘦得见骨的老狗,在龇着所剩无几的獠牙,做出最后几分威武。要知道,国舅爷最看不惯当兵没有当兵的样子。
但今天国舅爷没有发作。或许是一夜未眠,他也有些疲惫?五十岁的人了,哪里熬得住呢。
“不必了。解下甲胄,愿意睡一会就睡一会吧。”国舅爷并没有看他们一眼,留下这句话就往船舱下边走去了。
一个年轻点的侍卫没忍住哭出了声。
船舱四面不透风,只两边摆着几支蜡烛,正中设一桌椅,桌椅后摆一架屏风。国舅爷脚步轻轻,背着手站在屏风后边。
易泓镜坐在椅子上,把目光藏在烛台的阴影里,审视着眼前这个女人。他手里抱着女人的外衣,这倒并非出于某种变态的癖好,而是易泓镜敏锐地发现,这件衣服的里外两面不一样。
陈楠被吊在刑架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她面无表情,眼神空泛,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女尸。烛光照在她姣好的身体上,竟然有几分魅惑——如果不是在昏暗潮湿的船舱里就好了。
但魅惑并非陈楠的强项。
易泓镜放下那件特制的衣服,走上前去,端详陈楠的脸。易泓镜见过无数国色天香的女子,眼前这个女人只能算颇有姿色,但不如国舅府中一个侍寝的妾。易泓镜伸出手,轻轻抚摸陈楠裸露的手臂。陈楠反抗,立即被旁边的侍卫按住。
“练家子。”易泓镜自言自语。忽然又一把狠狠捏住陈楠的下颌,把她的脸抬起来,“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什么人,你背后是什么人。”
陈楠的脸颊轻轻抽动,算是回了他一个轻蔑的嘲笑。
易泓镜回到桌前,掀开桌上罩布,罩布下是一些钢铁制成的器具。
易泓镜拿起一条带着小刺的鞭子,用指尖感受那令人不安的触感。“好纸焉能用陋笔写字?”易泓镜又挑出一把铁钳,这把铁钳的结构经过特殊的设计,可以轻易拔下人的指甲和牙齿。他掂了掂手中铁钳,展示给陈楠看:“湛朝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的各种刑具,我想,一定能撬开姑娘的嘴。还请开开金口玉牙,免受皮肉之苦。”
陈楠一言不发,只幽幽地迎着易泓镜的目光,好像一只怨恨的女鬼。
“渡河而死,其奈卿何。”易泓镜一手握钳,一手顺着陈楠的手臂抚摸。“你这个年纪的世家姑娘,都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可为什么姑娘的手上,有习武的拳茧呢?这双手巧,不碰针线,却沾人血,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