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1 / 2)
风雪加急,院中的树又被刮得呼呼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萧寻放下衣服,手指搭在还未好全的右腿上。
他说了谎。
无人知晓,那日在幻境中他见到的并非是魔修,而是薛镜辞。
幻境中的他断了右腿,在凡间雪地里乞讨。
有人路过此处,朝他丢下一个馒头,然后饶有兴味地站在一旁。
萧寻死死盯着那馒头,饿到麻木的肚子疯狂叫嚣起来,传来阵阵绞痛。
他的腿动不了,便极力伸出手,想要去够那馒头,偏偏还差一点,只好伏低身体,慢慢爬过去。
眼看就要够到那馒头,一只白色靴子缓缓踩在了上面。
沾了泥土的靴底在馒头上尽情碾压,很快将馒头染成了青黑色。
头顶传来一声讥讽的轻笑,那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萧寻静静望着那馒头。
身体的剧痛令他再也顾不上尊严,只犹豫了片刻,就伸手去抓那脏污的馒头,大口朝嘴里塞去。
一只手拦住了他。
萧寻仰头看去,就见一白衣道人身负长剑,撑着伞蹲在自己的面前。
伞柄微微倾斜过来,他头上的风雪被彻底遮去,却又轻轻覆上那人的肩头。
那人神情淡淡,面色清凛,如同九天之上尊贵的神祇,右手却从怀中摸出了用油纸包裹的酥饼。
“吃这个吧。”
萧寻小心翼翼地接过,不敢触碰到那人洁白无瑕的法袍。
“我叫薛镜辞,是云游的散修,三年前曾在洛城见过你第一面。”
萧寻咬着香甜的酥饼,听着那人淡漠的声音,心却跳得像是要跃出胸口。
直到他听见那人说:“我知道你,谢争,因为谏言举族被流放。你本是状元郎,不该沦落至此,不如和我走吧。”
萧寻像是被一柄利剑穿了心。
明明身处幻境,他的神志却瞬间清醒过来。
萧寻看着被自己亲手打断的腿,这才意识自己被幻境影响,到底做了怎样的疯狂之举。
他不是谢争,而是萧寻。
只是明明已经恢复了意识,他却没有挣脱幻境,而是眼睁睁看着薛镜辞扶起自己,然后拖着断腿,与那人一同回到破落的道观里。
薛镜辞替他治伤,教他修炼,又四处遍寻奇珍异宝替他炼化本命法剑。
在幻境中,他们一起在凡间生活了三年。
直到风雪拍打窗户,发出哐当巨响,萧寻才从回忆中抽回思绪。
白日里温柔似水的眼神变得阴冷,发了疯般反复呢喃:“如果真的是我就好了……”
萧寻的心思,薛镜辞并不知晓。
几日后他行走时自如了许多,薛镜辞便开始教他需要身法配合的剑招。
萧寻练得认真,腿脚也渐渐利索起来,等到考核之日,几乎瞧不出腿脚曾经断过。
两人一同前往考核之地,只见人声鼎沸,异常热闹。
外门考核三年一次,若能博个好名次,不仅能得到大量修炼资源,还能在宗内扬名。
更有不少人在弟子服上动了巧思,加了些风吹的阵法,好让自己显得更加仙风道骨,以求得到佳人眷顾。
也有人临时抱佛脚,捧着功法读个不停,仿佛多看一眼名次就会更好一些。
这片热闹里却没有薛镜辞的身影。
薛镜辞怀中抱了只小猫,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只静静等着。
无数人暗暗打量着他,却无人上前与他搭话。
直到萧寻走到薛镜辞身边,揉了揉薛镜辞怀里的小猫,薛镜辞身上的疏离骤然消减许多。
陈昭站在人群中,目光忍不住频频投向看薛镜辞。
这三年来,他与薛镜辞交集甚少,只是午夜梦回之时,总会梦到薛镜辞将他在凡界做过的混账事给当众抖落,令他在宗门内颜面扫地。
察觉到他的视线,站在陈昭身侧的弟子也看了过去,问道:“那就是薛镜辞?”
这人是林恒的表兄林肃,此番考核恰好抽到了薛镜辞。
陈昭点点头,心思一转,道:“林兄,他实力极强,你既抽到与他对战,可要万分小心,千万不要硬碰硬。”
偏偏林肃是个武痴,听了这话反倒被激出战意,恨不得立即拔剑与之一战。
先前薛镜辞与表弟打斗时,他并不在门内,是近日才回来的。
谁知回到宗门,就见自己那向来骄傲的表弟,日日活在恐惧里,连提起薛镜辞的名字都害怕得战栗,像是被打怕了。
林恒虽有错处,但经此一事道心有损,薛镜辞未免做得太绝。
思及此,他神色一冷,道:“待我与他一战。”
演武场上响起密集的鼓点声,弟子们们四散分开,按照令牌序号依次登上比试台。
薛镜辞排序靠前,很快就轮到他上场。
有人认出林肃身份,知晓他是林恒表兄,纷纷赶过来看戏。
谁知还未靠近,比试台上的两人就打了起来,竟是直接掠去自报家门的环节。
林肃剑气横扫,狂风自三尺青锋上呼啸,一时间吹得众人齐齐仰倒。
此人剑风苍劲有力,薛镜辞单手一翻,迅速抽出剑来。
他右手挽出剑花,一时竟如惊龙遁地,直取林肃双足,逼得对方凌空一跃。
林肃胸中战意汹涌,迅速闪至薛镜辞身侧,剑如疾雨,阻他四方退路。
两人剑峰“砰”然相撞,全凭灵气对抗。
铺天而来的剑气将二人彻底卷掩,令外人难以窥出胜负。
转瞬之间,百招已过。
林肃察觉体内灵气狂泄,心知必须速战速决,当即将全身灵气灌入剑中,使出巅峰一击。
薛镜辞抬眸看向近在咫尺的寒剑,不再恋战。
剑气吹得他袖袍鼓动,薛镜辞身姿灵动飘逸,如轻盈掠过叶间的蝴蝶般落在台下。
“我认输。”